兩個人誰都沒有去擦拭桌面,甚至都沒有去扶起杯子。
錢警官看著反射著燈光的水面,“徐海軍也去世了。他那個保姆徐紅,被他傷到,沒有生命危險,現在在中心醫院接受治療。”
林友德垂著的眼睫毛不停顫抖,兩腮的肌肉也痙攣著,讓他面部扭曲。
“那天在呼吸病房,發生了什么郁明星是被那個惡鬼殺死的”錢警官問道。
林友德沒有回答。
錢警官自顧自繼續說道“肯定不是吧。”
林友德的身體僵硬起來,只剩下心臟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如果是那個惡鬼,你不會是這種反應。恐怕,是其他東西是那個黎云嗎好像也不是。”錢警官觀察著林友德的神情,一條一條地猜測著,“我記得你說過,那些鬼告訴你黑白無常。”
他吐出最后四個字,林友德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變得僵硬起來。
“果然是這樣。”錢警官依舊冷靜,“他們殺了郁明星,還殺了郁明星的外甥。這么說來,中心醫院的惡鬼就是這兩人搞出來的”
錢警官不知道郁明星和彭云是怎么做到的,但線索一串聯,即使再難以置信,他也只能認定這個事實。
“又或者,黑白無常也是惡鬼”錢警官繼續猜測。
事實的可能性當然不止一個。錢警官對于黎云始終抱有懷疑,對于黎云和宋英英的線索自然也不是百分百相信。他雖然據此推斷過陰間的情況,但并非親眼所見,總歸不能作數。更何況,即使是親眼所見,也不能讓他完全信服。證人被自己的眼睛欺騙,誤導性線索的情況,他也不是沒遇到過。
別說是鬼了,就是活人,就是現在已經死亡的郁明星,他都不曾信任過。
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可能是惡鬼。
抱著這樣的想法,無論遇到什么,錢警官都能保持冷靜。
林友德并非如此。
他牽涉進這案件的時候就完全是迫不得已。善良正直的內心并不能讓他變得更為堅定、強大。要不是錢警官對他當頭棒喝,他恐怕在救了方曉恬后,就不管此事了陰間的事情有黑白無常管轄,他一沒有這項職責,二沒能力制服惡鬼,何必去趟這趟渾水呢見義勇為是一回事,當義警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林友德雖年輕,卻是早已過了夢想超級英雄的時期。
錢警官也清楚這一點。看到林友德如此動搖,被打擊到失神了整整一天,就猜到他在郁明星那邊一定遇到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林友德受自己影響,肯定對惡鬼、黎云、乃至于郁明星,都做了心理準備,現在唯一可能打擊到他的只有黑白無常了。他原本可就寄希望于黑白無常能解決這件事啊。
錢警官有這樣的思考,就仔細觀察著林友德,收回了上一個猜想,“看來黑白無常不是惡,那也就是說,陰間辦事就是這樣。”
鬼殺人,黑白無常便殺鬼。
人利用鬼殺人,黑白無常便殺人。
錢警官想想,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他算是老派的人,稱不上嫉惡如仇,但也覺得有些罪犯就是該槍斃。什么人權不人權的。那些畜生殺人的時候,怎么不知道有人權呢
林友德的喉嚨里擠出了破碎的呻吟聲。
他痛苦地捂住了臉,雙肘撐在了的桌面上,支撐住沉重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