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爺四十歲時就不管家中事務,其實從他身子好轉后,就不怎么過問生意上的事。把所有事情交給兒子,他自己整日滿城逗鳥遛狗喝茶看戲,要多瀟灑有多瀟灑。
別人都笑話他年幼時沒胡鬧,年紀大點后變成了紈绔。古老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笑話別人不能跟他一樣悠閑。
周玉宜以為新婚之夜夫君給的承諾不過是情濃時隨便說說,可直到他死,身邊都再沒有別人。他真的做到了只她一人。
古啟華從山崖下墜下,到底傷了底子,顧秋實活到六十出頭,就已經油盡燈枯。臨走時,屋中兒孫跪了一地,哭得特別熱鬧,他緊緊握了握周玉宜的手,然后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一人夫妻恩愛,兒女們都挺擔憂周玉宜會難受傷身,事實上,周玉宜除了得知他快要去了時哭過幾場,真到了他死時,她一滴淚沒留,只是要求和他獨處一會兒。
在所有人都離開后,周玉宜仔仔細細摸著床上之人的臉,從眉到眼,到他他堅挺的鼻梁,然后是薄唇,最后靠在他胸口,唇邊含一抹笑閉上眼。
等到兒孫察覺不對闖進門時,周玉宜已經去了。
古啟城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間擺設簡單雅致的屋中,面前一個巴掌大的小瓷瓶,他已然明白,需要將瓷瓶填滿,就能回到過去。
面前的古啟華身穿長衫,渾身是血,沖著他深深一禮。
“多謝您讓我娘歡喜,讓她有孫繞膝,安享晚年。”
古啟華只為了劉氏的就喜歡,就愿意娶委身別人珠胎暗結的桃夭。且他沒有被逼無奈的勉強,是真的心甘情愿對桃夭好,想要夫妻和睦,不負桃夭,讓母親展顏。
看著古啟華含笑漸漸淡去,顧秋實腦海中浮起了周玉宜的容顏,他是有來處有去處的人,而周玉宜只有一生,他不敢放任自己沉溺,很快閉上眼睛。
還未睜眼就聞到了混合著雨水的土腥氣,耳邊霹靂吧啦都是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渾身都是濕漉漉的感覺,讓人格外煩躁。
“爹,好冷啊。”
一弱弱的年輕女聲傳來,顧秋實側頭看去,只見一個面黃肌瘦的十來歲丫頭,頭發凌亂,身上到處都是補丁,由于衣衫濕透,更顯得身無一兩肉,此時凍得瑟瑟發抖。
顧秋實看了看周圍,入目就是群山,到處郁郁蔥蔥,此時正在下大雨。若不是這樣狼狽的話,這周圍景致還挺不錯。除了一人之外,附近還站著五六人,都在低低說話。
頭上的樹很大,樹干中空,樹洞里似乎有孩子玩鬧過,用干樹枝墊了個窩。此時到處都濕透了,花草都被大雨打得抬不起頭,但那里面早就堆好的樹枝卻只是染上了微微的潮氣。
“誰有火折子”
他沒有記憶,但原身穿得破爛,衣衫單薄,不用摸也知道身上什么都沒有。
立刻有個婦人笑吟吟遞出“看不出來,遠一哥還是個疼孩子的。”
坐在顧秋實邊上頭發已經花白的婦人翻了個白眼,惡聲惡氣地道“凈干這些無用的事,我還不信這點雨就把人給凍壞了。招財那丫頭最怕受罪,一分苦她能能喊出十分來。”
正在點火的顧秋實皺了皺眉,一個姑娘叫招財,這取的什么名兒
火光燃起,暖意襲來,眾人都靠了過來,不是他們懶,而是這雨來得急,一般去得也急,他們一會兒還要去地里干活呢。說不定火都還沒燃好就不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