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冷意刺骨,她抱住膝蓋,把自己縮緊“還很冷。”
在火堆前坐下,才感覺好
些。
一秒入戲,不愧是施黛。
柳如棠盡職盡責扮演老好人形象“我也累了。疲憊歸疲憊,偶爾來一趟冬獵,別有一番趣味。”
閻清歡
拼命回想話本子里的豪俠做派,閻清歡哈哈大笑兩聲,坐在虞知畫身旁“若是喜歡,日后再帶你來。”
好險。
動作太大,差點閃到腰。
沈流霜愉快渾水摸魚,一邊四下看風景,一邊隨口接話“少爺說得對。”
狗腿真的很快樂。
江白硯停頓一剎,在施黛身邊坐下。
“阿霄。”
虞知畫笑道“快將兔子烤了吃吧。”
衛霄性格張揚,擅長練武狩獵,打獵得到的野味,通常由他負責烤制。
閻清歡手一抖。
有大問題。
施黛瞥向閻清歡的手背,骨節勻稱,白瓷一般,隱約浮起青色血管。
這雙手習慣了在江南握筆逗鳥,若說剝兔皮、烤兔肉,那是萬萬不會的。
不動聲色地,施黛戳了戳江白硯的手臂。
她力道很小,隔著衣袖,比撓癢癢更輕。
江白硯垂眼,見施黛點點他,又指指那幾只躺在地上的兔子。
一個意味不明的小動作,江白硯卻明悟了她的意思。
這是在問他,會不會烤制野兔。
江白硯點頭。
再眨眼,聽見施黛輕快的笑音“今天就不讓哥哥來烤了吧。”
她在施府長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性格與衛靈有相似之處。
開口時眉眼彎彎,眼尾斜斜挑起,有點驕矜,又有些得意“阿言也會,嘗嘗他做的嘛。”
虞知畫一怔,想起這兩人的關系,輕聲笑道“阿言”
施黛“我想吃他烤的。”
她擅長撒嬌,軟著聲調張口,像上好的砂糖。
江白硯聽在耳中,心不在焉地想,只是不知道,這糖里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閻清歡是個機靈的,立馬順過她的話頭“行。今日嘗嘗阿言的手藝阿言意下如何”
感恩施小姐和江公子解圍
江白硯沒拒絕。
他曾周游四方,行于山野時,這種食物是家常便飯。
施黛頭一回在野外吃烤兔子,托著腮幫子,看他略微挽起袖口,露出骨節分明的腕。
要吃兔肉,首先應把毛皮和內臟清理干凈,本是極為繁瑣的步驟,到江白硯手里,居然行云流水,流暢得不可思議。
像做過千百次一樣。
施黛恍惚明白什么,掀起睫毛。
凝神做某件事時,江白硯一貫沒有表情,眼角弧度微垂,好似懸于月下的彎鉤。
只看神情,很難分清他究竟在剝去野兔的皮毛,還是在專心磨一把刀。
他親手斬殺邪修后,無家可歸,無處可依,獨自在九州
游走過很長一段時間。
野外烤肉,是那時學會的嗎
把兔子處理干凈,再用削尖的樹枝串起,架在火堆上,便完成大半。
江白硯淡聲“可有香料”
他們特意前來打獵,自然攜帶有調味佐料。
虞知畫遞去事先備好的小盒。
于是江白硯手腕翻轉,濃郁香氣撲面而來。
實在誘人,施黛深吸一口氣,被勾出滿腹饞蟲,眨巴眨巴眼。
下一刻,一只被烤好的兔子出現在身前。
欸
施黛下意識抬頭。
江白硯沒說話,極輕挑一下眉。
沒人察覺,樹影籠罩下的角落里,柳如棠嘴角緩慢上揚。
這是第一只。
施黛喜上眉梢道了聲謝,小心翼翼把烤兔接過,甫一垂頭,聞見令人目眩的香。
咬上一口,外酥里嫩,香料恰到好處融入其中,與新鮮肉香彼此中和,不腥不膩,伴有汁水四溢。
深冬的夜晚,吃上一只熱騰騰的兔子,五臟六腑都被暖意包裹,幸福得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