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拜見老師。”蘇檀上前,恭謹的作揖鞠躬,示意身后的寺人奉上拜師禮,笑瞇瞇道“這是扶蘇的束脩,請老師莫要推辭,快些收下吧。”
韓非接過,不由得微怔。
“這是”他遲疑著問。
“此乃秦國貴賓才能享有的重禮,此乃筆墨紙硯,筆乃是上好的兼毫玉筆,寫字畫畫用來都是極好的。”
“墨乃是摻了麝香、冰片等上好的松煙墨,落紙濃郁如點漆,豐肌膩理,黑潤經久,卻又馨香不斷。”
“這紙是青檀樹皮、沙田稻草所制,于市面上的白棉紙格外不同,乃是上品,只有父王宮中用的是,便是扶蘇也舍不得用,如今贈與老師。”
“這硯臺自醴陵來,老師若用的順手,便是好硯臺了。”
蘇檀笑著解釋一遍,就見韓非有些無措,這些好東西,是他在韓國不曾經歷過的尊重。
他貴為王孫,卻從未見過此等好東西。
“公子、厚愛。”他遲疑著道。
蘇檀笑瞇瞇地看著他,溫聲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扶蘇心中敬仰公子非,是非尊崇法家,還請老師教我。”
他小嘴特別甜,韓非和李斯同出法家,而李斯冷酷無情,利用身邊可利用的一切,又很是有才情,他要把韓非抬起來跟他干仗。
一家獨大,終究會引來災禍。
看著韓非那信任的眼神,蘇檀想,他在秦國泡久了,也染上了王室那謀算的味道了。
與人相處,喜不喜歡倒成了次要。
蘇檀這么想著,面上愈加眉眼彎彎,認真的聽講。
等下課后,韓非已然很喜歡他,聰慧懂事坐得住,他是最好的學生,聽見他講法家思想,聽見他講君王要勤政,也都很是贊同。
如逢知音。
韓非待扶蘇,親近了許多。
蘇檀便帶著他一道去用晚膳,他笑著道“老師嘗嘗,秦地苦寒
,但這里菜式非常多,和韓國的風土人情不同,口味也不同,但是吃個新鮮也是好的。”
這么說著,便帶著韓非去了。
由于是第一頓,說是吃個便飯,其實是宴請,為了顯示鄭重,就連嬴政、楚姬都放下手頭的事前來赴宴,甚至還有臣子茅焦陪宴。
“請”
看出韓非的遲疑后,在一片絲竹之聲中,蘇檀在前面做出請的手勢,邀請韓非進入宮室。
待眾人互相見禮后這才坐定,蘇檀挨著韓非坐下,而茅焦在末尾相陪。
看著臣子一臉大義正氣,他心中有點不妙的預感。
這種表情,太像英勇就義了,但實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如此的。
現在朝堂上除了有逐客之亂外,其余一片平靜,而這被逐的外客這會兒還在快活的吃吃喝喝玩玩,定然不會生事。
他琢磨不出,便舉起奶碗,要給眾人敬酒。
在酒酣面熱之時,他心中的預感,發作了。
就見茅焦舉著酒盞起身,滿臉惆悵道“如今見公子扶蘇年歲愈長,而大王權柄在握,如今承歡膝下,不勝歡喜。”
“誰能想到雍”
一提雍城,蘇檀心中猛然一跳,這肯定就要提起趙太后了。
“雍城中的趙太后,正在孤孤零零的看著月亮呢。”
蘇檀敬佩他是個勇士。
因為趙太后的事,許多人冒死諫言,被觸碰逆鱗的嬴政,已經處死了些人。
如今他在宴會上提起,怕是政爹還要生氣。
果然就見嬴政面色瞬間冷厲起來,憤怒地扔掉手中酒爵,冷笑著道“寡人早就說過,誰敢提趙太后回咸陽,立斬之”
“茅焦,你想死嗎”
他神情冰冷,眸中寒光乍現,被觸及逆鱗的他,大掌當即就握在了劍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