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寺人、侍女登時驚恐的跪在地上,呼喊“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
然而茅焦起身,梗著脖子跪在了大殿中間。
“大王不迎回太后,便授予六國以話柄,攻訐秦王不孝,不利于民心,不利于統治,請大王三思”
“大王志在一掃六合,又豈能被些許恩怨捆住腳步,若您不迎回太后,則黔首不服,誰愿意替大秦一統天下呢”
茅焦振振有詞。
嬴政登時大怒,趙姬的事,屬實犯了他的忌諱。
若是放在從前的時候,蘇檀和茅焦是一樣的想法,想要統一六國,就要受些委屈。
蘇檀一撩袍角,起身立在茅焦身旁。
在楚姬驚恐搖頭,而茅焦面帶期待時,他昂首挺胸,朗聲道“公子扶蘇不同意迎回趙太后”
他的聲音還帶著奶,卻擲地有聲。
蘇檀目光灼灼,他揚聲道“父王盡管做心中所想之事,這背后的不平,扶蘇已然長大,可以替你背負了。”
楚姬神色茫然無措,而茅焦卻瞪大雙眸“公子糊涂
啊。”
這話若是傳出去,
公子扶蘇未來想要做太子,
怕是要受攻訐,畢竟連秦王政都無法避免因為趙太后的事,被朝臣誓死直諫,聲名有毀。
然而
楚姬走下高臺,立在蘇檀身側,恭謹行禮“甘泉宮楚夫人不愿趙太后歸咸陽。”
不管扶蘇做這個決定會帶來什么后果,她會陪著一起背。
在高臺上的嬴政,看向扶蘇那張稚嫩的小臉,和在燭火下,格外瑩潤光亮的雙眸,握著長劍的手,緩緩地松開了。
他側身看向一旁的韓非,冷聲道“公子非,你作為公子扶蘇的老師,你可知罪”
韓非起身,立在扶蘇身側,垂眸作揖“非,,以感情論,請大王殺掉、茅焦,以國事論,請大王親去、雍城迎回、趙太后。”
他將兩種方法都說了出來。
嬴政重新端起酒爵,漫不經心問“若是公子非,當如何”
韓非一聽,作揖鞠躬“非,親迎。”
蘇檀聽他這么說,不由得眉眼一挑,正要說話,就見嬴政擺了擺手,他一口喝掉杯中酒,又連飲兩杯,面上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矛盾,就在茅焦梗在脖子又想再說的時候,就聽大殿內,響起低沉的男音“明年十月,寡人親自前往雍城,迎趙太后回宮。”
隨著他聲音落下,茅焦瞬間癱軟在地上。
“你不是不怕嗎”扶蘇在他身側,小小聲問。
明明勸諫就是死,還要大膽直言。
茅焦抖著腿起身,捋著胡子道“要死的時候自然不怕,不用死了,那怕勁就上來了。”
在扶蘇的攙扶下起身,他不由得驚訝,說公子好力氣。
那么小的稚兒,連成年人都能扶起來。
蘇檀微微一笑后,也起身回到座位坐下,看著眾人重新端著酒爵,氣氛卻依舊輕松時,他不由得松了口氣。
嗚嗚嗚他不愿意去想,政爹是因為他才要迎回趙姬,但是沒辦法,他潛意識就是那么覺得。
怎么會有人的眼神是這樣的,他以前看書的時候,聽別人形容,什么眼睛如同破碎的星空一樣,他還在想,眼睛就是眼睛,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形容詞。
現在真會形容。
“祝父王一統河山,千秋萬代,海晏河清”
蘇檀捧著奶碗,湊上前來,非得學著大人的樣子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