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還有一角魂魄永遠地留在了昆侖禁地,魂魄不全,他的實力相比全盛時期必然打了折扣,虞荼擔心他會重傷。
在又一次被拋飛后,頭暈腦脹的虞荼感覺自己被樹枝接住了,他睜著暈暈乎乎的眼睛,發現這條樹枝不是族長的。
“荼荼”帝休長老擔憂的表情倒映在他眼中,帝休豎著一根手指頭問,“這是幾”
虞荼的眼睛緩慢眨了眨“四”
帝休“”
兩條樹枝一左一右湊過來將虞荼的嘴擠成o型,帝休向他嘴里塞了把黑色的小圓果實,然后用樹枝卷著他艱難地脫離這片戰場的核心風暴圈。
這座山峰的山尖已經不見了,差不多被削成了一個廣闊的大平臺,帝屋帶著虞荼退到平臺的邊緣,眩暈感褪去點后,虞荼看見平臺的邊緣密密麻麻的陣法光芒流轉,有山石飛過來撞在陣法上,陣法便急促地閃一下光,隨后石頭便化作粉塵這種全方位無死角的防護陣法,每一秒都是資源在燃燒。
虞荼憂心忡忡“族長能行嗎”
蒼龍可比族長存世的時間還長。
“放寬心。”帝休樹的樹枝攬著他,帝休用一種輕快的語調回應,“就當是給族長發泄多余的精力了,省得歸墟的墟者鄺冕絞盡腦汁地逃架。”
虞荼仰頭看天空,黑色的龍影和紅色的樹影各占了一半,他聽不到什么聲音,又或者說在真正的恐怖面前,湮滅都是寂靜無聲的。
他想,要是世界真的是一本少年漫故事就好了,那么主角身邊的人總可以順順利利化險為夷,經歷再多波折也不怕,因為遲早會迎來最終的勝利。
占據了半邊天的樹影枝葉間,虞荼看到了盤腿而坐的時序,不知道她什么時候來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介入了這片戰場,終雪盡懸浮在她面前,劍尖那抹銀色的光芒一明一滅,漸漸與她呼吸同頻。
虞荼忽然感覺臉頰一涼,他伸手摸了摸
是一滴水。
或者說,是一片融化在他臉頰上的雪花。
下雪了嗎
他看到黑紅二色的天空里忽然有了白色的存在,從小小的雪花到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雪落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落在山石的殘骸中,落在帝休樹的樹枝上,落在虞荼的眉梢眼角。
這座山開始下雪了。
時序依舊盤腿坐在帝屋樹的樹枝上,她的身軀消瘦,脊背卻挺直,比懸浮著的終雪盡更像一把劍。
傳說領悟到自己真正的“道”,在與“道”合二為一時所發出的那一擊,能夠讓天地都為之改變。
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落雪。
在雪落到一定厚度時,時序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變成了銀白色,與終雪盡劍尖流轉的顏色全然相同。
她伸出手,極慢、極慢地握上了劍柄。
在多年前,修習劍道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時序并不是天賦最好的那個,可最終卻是她成為了這一輩里當之無愧的翹楚。
她清掃了數百座雪峰,挑戰了超越她自身的不可能,成了昆侖山主,劍道中的天下第一。
雪峰綿延不絕,這里是時序的主場。
她起身,揮出了一劍。
如果說昆侖最高雪峰上的那一劍只能被評價為“心有縛,未盡全功”,那眼下這一劍,便是真正的天地為之色變。
銀白色的劍芒在雪中揮出去時甚至有些平平無奇,仿佛只是隨手的、隨意的一劍,可這顯得有些輕飄飄的一劍落在那道玄龍虛影上,活靈活現的影子卻忽然凝滯住了,像是被封入了琥珀中的飛蟲。
裂痕從劍芒命中的龍角開始,一直蔓延到頭、眼、項、腹虛影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聲很輕很輕的“咚”過后,四散成黑色的靈力。
被陣法防護的這座山峰里,海量的靈力混亂無序,密密麻麻的陣法一瞬將這片天地照得亮過白晝,可怕的亮度幾乎要令人致盲。
四散的黑色靈力仍舊帶著聲勢恐怖的余波,它們沖擊在占據了半邊天空的帝屋樹上,虞荼被亮度刺激出了生理性眼淚。淚眼朦朧中,他看到帝屋樹晃動著,許多枝葉枯萎,紅色的果實從樹枝間落下。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想要看清究竟發生了什么,一條樹枝卻溫柔地、不容拒絕地擋住了他的視線。
“別怕。”虞荼聽到帝休長老溫柔的聲音,“都結束了,荼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