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動山搖中,帝休感覺被樹枝圈住的幼崽突然渾身緊繃,他召喚出更多樹枝溫柔地環繞住幼崽,將他往自己懷里拉了拉。
“怎么了,荼荼”
虞荼感覺自己腦海有點眩暈,被塵封在過去里的記憶在這時不知為何突然涌上來,他想起一輛破舊的大巴車,蒙塵的窗戶外盛放的花海,抱著他的慈祥老人,還有他名字的出處。
那些記憶萬般溫柔,在歲月的吱呀聲里,在大巴車的顛簸中、重新向他敞開
“那些愛你的人方向感不好,所以要來的遲一點、晚一點。”
有人在陽光下說出了美好的期許,結果期許在許久以后成了真
“希望荼荼不要生氣,不要難過,愛你的人在以后、在未來。”
“找到了。”虞荼抓住帝休長老垂下來的衣袖,小聲而篤定,“院長媽媽,我找到了。”
黑色靈力所帶來的恐怖余波幾乎讓人致聾,帝休既要護著懷里脆弱的幼崽,又要關注戰場的情況,沒有太聽清他在說什么。
他仰頭看著天空,用樹枝更認真地將虞荼攏了攏,重復道“別害怕,我在呢。”
簡短的話語沖散了久遠記憶中與溫柔如影隨形的陰影,那些被嘲笑辱罵的過去、那些流血疼痛的傷口,那些睡不著悄悄掉眼淚的夜晚,好像在這一刻,莫名其妙地被治愈了一些。
虞荼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應該讓帝休長老分心,所以他沒有再多說什么,他只是用小拇指,圈起一小截圍在他身前的帝休樹枝。
你們會永遠陪著我嗎
虞荼在心里問。
他自顧自地在心中給出了自己想聽的回答
拉勾了,就不許反悔。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黑色的小蛇愣愣地盯著被風吹拂的空蕩蕩的草海,一崩三尺高,差點在空中打了個麻花結,“黑龍那個王八蛋一定會殺了我的啊啊啊啊”
它哀嚎的聲音幾乎要震散天空中的云朵“兩個人一起搞項目果然就會起內訌,為什么要我這個苦逼的第三者承擔后果”
黑漆漆的小蛇在草葉上蹦來蹦去,有種絕望的瘋感。
在將眼前這一片草全部蹦塌,甚至蹦出一個不規則的深坑后,玄武終于冷靜了點,它用尾巴在地面敲了敲,接著用尾巴尖從地下拽出了它的龜殼,一頭扎進去翻找,叮里哐當的碰撞聲不斷從龜殼里傳來,過了好一會兒,露在外面的緊繃著的蛇尾巴才變得軟塌塌的,玄武叼著三枚銅錢慢吞吞地爬出來了。
它將銅錢吐在地上,慶幸道“還好我占卜學的不錯。”
就算別的占卜不出來,它至少可以占卜出它到底是要變成平安結如意結花籃結還是吉祥結,又或者所有編織結的總和。
玄武用尾巴尖卷著這三枚銅錢,尾巴抖了抖后,向地上一擲,結果一出來,它
松了口氣,顯示的結果是小吉。
還算好的結果令玄武離家出走的理智回籠,它放出自己的靈力感受了一番,發現這道時空亂流的氣息并不太強勁,就算將玉川先生帶走,無論是帶去過去還是未來,與現在都不會超過一十年,并且不會停留太久時間。
“還好還好。”玄武漆黑到看不到表情的臉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慶幸,“玉川先生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了。”
看樣子它不用變編織結了,真是可喜可賀
不過,玄武用尾巴尖撓撓自己的頭頂,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從何而來的、屬于鳳凰的靈力引動時空亂流,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意呢
持續在荒山中呆了好幾千年,思緒已經退化到簡單直白的玄武放下已經和頭頂鱗片摩擦得發燙的尾巴尖,決定想不通就放過自己。
無論是人還是獸,活著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能擰巴。
它用尾巴尖卷起地上的三枚銅錢準備重新放回龜殼里,結果因為尾巴尖太燙,將地上燙出一個坑,三枚銅錢因為尾巴的陷落而變動,出現了一個新的卦象
大兇。
“荼崽啊我現在的形象有那么丑嗎”帝屋一臉匪夷所思,“丑得你光看見我都忍不住想掉眼淚”
他伸手想去扯虞荼的臉,被帝休沒好氣地拍開。
帝屋生著一張極具仙氣的臉,不說話時看起來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他的容貌本就盛到極點,配上如今的一頭白發,宛如遠在云端、不容冒犯的仙人前提是他不開口講話。
憑心而論,帝屋現在的形象不丑,反而更加好看,但白發總給讓人心疼與難過。
“真是嬌氣的小樹苗。”帝屋悄悄操縱著自己的枝葉繞過帝休的防守,卷過虞荼的腰扯到眼前,“聽我的,一、一、三哭”
虞荼的眼眶里本來已經蓄滿了眼淚,因為帝屋現在的舉動,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帝屋伸手將他的上下眼皮一捏,淚水被擠出來,順著臉頰滑下“這時候哭了,等會就不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