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鶴跟哄孩子似的囑咐孔姿清遠離火源,自己則操著老媽子心,轉頭去廂房搜羅食材。
干豆角用熱水焯一焯,加速泡發,做個排骨燉豆角,軟爛入味,最適合冬天下飯。
“能吃辣嗎”
“吃的。”
哦,那就好辦了。
老豆腐有兩塊,原本打算做凍豆腐的,這會兒趁著還沒凍起來,用豬肉沫和干黃豆醬做個盜版麻婆豆腐吧。
另有發的翠綠好蒜苗,再把五花肉片切得薄薄的,邊緣炒成焦黃色,整片兒卷曲起來
秦放鶴抱著個草編籃子,邊劃拉食材邊在腦子里過菜譜,美得很。
出來時看見墻根兒底下的咸菜壇子,一挑眉,用干凈筷子夾一把粗鹽粒子腌的香椿芽,切碎了炒雞蛋,好吃得很。
再配上秦山送過來的燉得稀爛噴香的酸菜豬肉燉粉皮,好豐盛一桌
秦放鶴自問盡力了,也還是有點擔心不合少爺胃口,可沒想到孔姿清正經挺好打發,抑或良好的教養讓他做不出當面嫌棄的事,認認真真端著粗瓷大碗,一口一口把飯吃了個精光。
吃飽了,眼見秦放鶴麻溜兒開始收拾碗筷,孔姿清猶豫了下,也笨手笨腳跟著端碗,然后“啪”
孔姿清“”
秦放鶴“”
我可謝謝您咧
感謝您的主動幫忙,叫這本不富裕的孤家寡人雪上加霜
好容易收拾完,兩人都去墻根兒地下曬日頭。
日光并不算多好,但孔姿清還是覺得有點發飄,意外的飽脹感和滿足感似已侵入腦髓,有些倦怠。
白云村跟他曾經住過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樣,安靜,愜意,荒涼中透著幾分煙火氣,冷清又熱情。
一切都好似被放慢了,沒有令人煩悶的虛與委蛇,也沒有避之不及的迎來送往。
好舒服,舒服得像一場夢。
他微微瞇著眼睛,看遠處房頂上一根根胖乎乎的煙囪里咕嘟嘟冒著胡白色的煙氣,那煙氣隨風卷曲著,漸漸散開,散開了
他的眼皮開始不受控制,一點點沉下去。
秦放鶴看看樹影,估摸著頂多再有倆時辰就該黑天了,扭頭問道“什么時候走”
孔姿清驟然睜眼,面無表情看過來,也不出聲。
秦放鶴“”
他直接就給氣笑了,認命般站起身來,“晝短夜長,天冷路遠,說不得委屈您住一宿沒別的屋啊,只好效仿先賢抵足而眠”
孔姿清抿抿嘴兒,瞧著挺高興。
他還沒睡過大炕呢。
之前這家里的被褥鋪蓋都不太行,破的破舊的舊,隱約還有某種小生物,十分可怖。賺錢之后,秦放鶴便陸續換了個遍,炕席和褥子也沒放過,扔的扔燒的燒,從頭到尾翻新,又撒了生石灰徹底消毒,這才舒服了。如今還有幾床新鋪蓋是沒用過的,正好伺候少爺。
想到這兒,他自己都樂了。
這叫什么事兒嘛
到底不大習慣炕上忽然多了個人,孔姿清也一時適應不過來,干躺著挺尸,兩人半宿還睜著眼看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