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鶴“”
隨著交際深入,顯然孔少爺彬彬有禮之下潛伏的本性也開始蠢蠢欲動。
不過好饞啊
秦放鶴扭頭看他,兩只眼睛都要放出光來,“可否一觀”
快,給我看,快說給我看
孔姿清輕笑出聲,“嗯。”
秦放鶴先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這才滿足地抽出一本,同時在心里決定大發慈悲原諒對方剛才對自己的試探。
現在秦放鶴是真的有點后悔,后悔當年上大學時沒有再用功一點。
如果當初我豁出命去,把所有能接觸到的史料和古籍都背下來不,一半,或者十分之一就好
古代科舉壓力真的太大了,無數困難不僅僅源自心理和經濟,更來自于階級,來自于世家貴族的知識壟斷。
就好比這一屋子的書籍,便是一百個白云村加起來,也根本沒有入手的途徑,但卻可能僅僅是孔姿清童年抓周時的道具。
秦放鶴說看書,那是真的看,如饑似渴的看,屋里什么時候點了燈都不知道。
“想看可以帶去縣學,”孔姿清直接把書從他手中抽走,“天黑傷眼。”
確實不能再看了,不然容易近視眼
秦放鶴戀戀不舍地哦了聲,眼睜睜看著他把書放回去,“對了,縣學的藏書如何”
孔姿清想了下,“僧多粥少。”
他難得說了句俏皮話。
史記僅有兩套,可縣學足有近二百人,根本不夠借的。
秦放鶴這會兒才覺得站久了腿麻,忙挪去桌邊坐下,對著燈看起“開學清單”來。
“被褥,枕頭,換洗衣物扳指、騎裝”他驚訝地看向孔姿清,“學里不發嗎”
進到縣學之后不僅要讀書,還會正式開啟君子六藝的課程,即禮、樂、射、御、書、數。
其中“御”乃駕車,屬古禮,如今天下太平,用不著書生們上戰場,且日常出行有仆從代勞,便漸漸從六藝中淡去,代之以“騎”。
孔姿清皺了下眉,似乎想起某些很不愉快的回憶,徑直喚了桂生,“叫針線上的
人來。”
騎裝不同于一般服飾,個別部位要耐磨,又需縫以皮料,使之防滑防摔,而縣學的布料粗糙不說,也多不合身,初學者穿著極容易受傷乃至墜馬。
又從書架內側取了只描金螺鈿小匣子,“扳指來不及現做,這里頭是我以前戴過的,如今都小了,你先拿著應付幾日。”
秦放鶴也不矯情,果然比著大小挑了一枚玉竹葉陽刻紋樣的,一枚銅獸首的。
沒有合適的護具是真的容易受傷。
不多時,有針線娘子來替秦放鶴量了尺寸,說是會加緊著做。
白日開庫房找料子必然要上報,沒多久就傳到孔老爺子耳中。
想起秦放鶴身上光禿禿的布衣,連個繡花都沒有,老頭兒沉吟片刻,“四季衣裳也要幾套,一應扇子、扇墜并荷包,也都添上。”
世間以貌取人者多,縱然他赤子心性不介意,但一身體面的裝扮足可擋下許多多余的麻煩。
晌午秦放鶴和孔姿清陪老爺子用了飯,難得沒有出題,很是其樂融融。
老爺子大了,講究養生,席間菜品多以清淡為主,秦放鶴尤愛那道先煎后煮的魚湯。
那魚肉都燉得化在里頭,早有廚子將魚刺撈出,雪白濃稠的一盅,入口清新又醇厚,非常受用。
略歇了晌,二人去找齊振業,后者才一開門便抱著胳膊朝孔姿清陰陽怪氣道“鋤頭呢阿發,孔少爺的鋤頭忘了帶咧,你去找一個”
不等阿發回應,他又拍著巴掌大笑,頗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樣,“哎呀,餓忘咧,少爺不長于此,罷了罷了”
這是在公然諷刺孔姿清試圖挖墻腳,并且未遂。
秦放鶴“”
你好幼稚啊
孔姿清“”
他對著齊振業冷笑,兩片嘴唇一開一合,吐出劇毒無比的兩個字,“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