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猛就想起來之前陳嘉偉的事,皺眉嘆道“也不知又要有多少男人拋妻棄子”
固然有人想榜下捉婿,可拋開孔家相公和十一郎這般異類,大凡能中舉人的,再年輕也得二三十歲,甚至更老,幾人沒有家室
他也不過在衙門干了三兩年,卻已經看過太多男人發跡之后拋棄糟糠之妻。那留著發妻在老家侍奉父母、撫育孩兒,自己在外面養著外室的,竟已算厚道了。
阿發看了兩個主子一眼,不想他們在這個當口聽太多糟心事,因而笑道“且莫擔心旁人,只小秦相公年輕,如今正是說親的年紀,你倒是想想怎么護他周全才好。”
此言一出,秦猛果然顧不上旁的了。
十一郎才學出眾,生得又俊,可別給人搶去當了女婿
秦放鶴不緊不慢吃完飯,對齊振業說“我欲出城一觀,你呢”
齊振業知他從來不做無用功,當即使把沾了油的手帕子一丟,跟著站起身來,“走,換套爽利衣裳就走”
稍后眾人果然換了衣裳出門,街上已是熙熙攘攘,行人摩肩接踵,果然是大城氣派。
當初秦放鶴等人來考秀才已是熱鬧至極,如今輪到考舉人,更是熱鬧了十倍,連帶著街頭生意也好做了。
一路走來,就見路邊各色糕餅鋪面里擺著“登糕”“桂香”等好意頭的點心,銷量極好。
秦猛和身體最健壯的阿財一前一后開路壓陣,替秦放鶴和齊振業擋開過往雜物、車馬,秦山和阿發在兩側照看,順順當當出了城。
眾人走出去約四五里,就有衙門的人拉起紅色帷帳,不許向前了。
車馬行人甚多,路上塵土飛揚,齊振業擰著眉頭抖開描金檀香扇子,狠狠扇了一回,見秦放鶴饒有興致打量著四周,顯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便讓阿發去旁邊的茶攤上清了兩張桌子出來。
茶攤上也多是來看熱鬧的,有懂行的,也有不懂行的,都嘰嘰喳喳說得熱火朝天。
秦放鶴含笑聽著,又叫了一壺薄荷蓮子茶來吃,直至傍晚方回。
接下來的幾天,秦放鶴又出去了幾回,齊振業有時跟著,有時不跟。
直到八月初五這日,一干主副考官及其他相關閱卷人員提前進駐貢院,安頓好之后,帷帳也撤了。
鄉試,即將開始。
看著眼前占地頗廣的龐大建筑群,齊振業忽然心跳如擂鼓,無法抑制地緊張起來。
他覺得有些口干舌燥,竟不敢再看那些黑色的飛揚的屋脊,下意識扭頭去看秦放鶴,想從這位異姓好兄弟身上汲取一點微薄的力量,結果發現對方正盯著不遠處一隊貨車,若有所思。
“怎么
”
秦放鶴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若無其事地走到一旁的茶攤上,滿臉好奇道“老丈,多嘴問一句,這些車是做什么的”
這些天秦放鶴都來這里吃茶,那老丈也認熟了他,喜他俊秀斯文,因而笑道“相公這話問的,今兒早上才進去了好多官兒哩住進去的人可不就要吃喝自然是這幾日的糧肉瓜菜。”
說話間,那幾輛大車已經和駐守貢院的衛士們核對了文書腰牌,趕著進去了。
秦放鶴作恍然大悟狀,道了謝,慢慢走到剛才大車停留的地方。
在他腳邊,赫然有幾灘水跡。
借著整理袍角的動作,秦放鶴蹲下去,飛快地沾了一點水,起身后遞到齊振業鼻下,“聞。”
齊振業依言抽動鼻翼,下一刻,一張臉都皺巴起來,“腥”
他在關中的第二故鄉附近河湖不多,當地人很少吃魚,所以對這個味道非常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