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考試開始的號炮響過,考卷和答題用紙便發了下來。
秦放鶴仔細看過,乃是四書兩題,論史一則,指定韻的詩一首。
答題用紙有且只有一份,禁止污損,甚至就連修改錯字的字數也有規定,超過了就要被判失效,極其考驗考生的心理素質和下筆穩定性。
秦放鶴在心里將題目迅速過了遍,一邊打著草稿,一邊還能替同來的學子們惋惜光這一道論史的題目,應該就能刷下來不少人。
時下史學以史記為主,余者為輔,該題卻出自二十四史中的陳書,講的是南朝陳史的故事,本就是其中相對來說比較偏的一本,而取的題目更是刁鉆,涉及到冷門的人物,平時多不為人重視。
公里公道地說,這道題屬實過偏。
但陳書也確實在考試范圍之內,選題的篇目又實在不算超綱
若真要怪,就只能怪考生們掌握知識不夠全面。
一般來講,逢此大考時,考官們多以中庸為主,不大會劍走偏鋒,故而單從這一道題目,便可窺見一絲端倪
此番的主考官恐非老成持重一派。
不一定年輕,但個別行事時難免有些偏激,甚至喜歡挑刺兒、出風頭,以此展示自己的權威
這么想著,秦放鶴就在腦子里把所剩無幾的幾位主考官候選人又過了遍,基本八九不離十。
確定主考官身份后,一切難題便都迎刃而解了。
四道題目,乍一看,主觀、客觀各半,但實際上,兩道四書題也要擴展做文章,結合前朝故事以論當下。
秀才,舉人,看似一線之隔,但考試難度卻天差地別前者只要記性好,多磨幾次,總有考中的可能。后者則更側重深入挖掘考生的個人思考能力,光會背不行,會寫文章不行,最要緊的是要讓考官看到你做官、為政的能力。
這就是挑讀書人和選政治家的區別。
前三道題有字數限制,不得少于五百字,不多于七百字,時間綽綽有余。
秦放鶴先打了腹稿,又反復默念幾回,拿不準的地方就用手指蘸水在地上排布過,這才往答題紙上落筆。
來之前,秦放鶴就曾不止一次進行過考試模擬,時間分配爛熟于心,此時動筆就很果斷。
午時鼓聲響起時,秦放鶴已經順利寫完前兩道四書題,無一字更改。
他放下毛筆,活動著因長時間握筆而稍顯僵硬的手指,緩慢而悠長地吐了口氣。
薄薄幾頁紙,輕若無物,可它們卻偏偏能決定自己的前程,又重若千鈞。
明早才能交卷,期間考卷如何保存也是重中之重。
他先將墨跡仔細吹干,然后卷成小筒,表面覆以油紙,用帶的一小條細繩
懸掛在號舍的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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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午飯還不如昨天的,肉丁少得幾乎看不見,燉菜也火候過大,爛糊糊的蜷縮著,看一眼便胃口全無。
秦放鶴只拿了熱餑餑,自己用帶來的蔬菜干、肉干濃濃地熬了一鍋蔬菜肉粥,保證基礎營養攝入。
下午繼續答題,偶爾上個廁所,起來做做拉伸運動。
讀書人社會地位高,但其實在考中進士之前,是沒什么尊嚴和隱私可言的。
開考后考生的肢體便不能隨意探出墻體之外,不能說話,不能有可疑的舉動至少兩天兩夜關在這小小號舍內,吃喝拉撒都在尺寸之間解決,水和蠟燭都要算著用,大熱天不能洗澡,人都油膩膩的,哪兒來的體面
若不走運,很可能正在上廁所的時候巡考官就過來了,這個時候還不能躲,一躲就顯得心虛有什么不能見人的呢,你是不是想舞弊
并非人人答題都像秦放鶴這么快,白天時間不夠,少不得夜里挑燈,初九當晚,就有幾名考生因種種失誤引發小規模火災,有燒了自己的,還有燒了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