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已太過興盛,如今又與董門做親,在趙夫人看來,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已是有些過了,只要二女婿人品好,能力差些,倒也無妨。
宋倫那個當爹的,難免粗心,也更看重家族利益,許多事上,趙夫人早就不敢指望了。
況且論及對太學的掌控力,宋倫還真比不上秦放鶴
宋家倒也有幾位子侄在,奈何平時與那廝井水不犯河水,若貿然接近,恐被看出端倪,反而打聽不出真消息。
秦放鶴點點頭,“這也不難,我頗有幾位好友仍在太學備考,這便手書一封,叫他們暗中留意就是了。”
同學之間相處最是放松,天長日久的,總能看真切。
趙夫人謝過,又似意有所指道“如今老爺點了國子監司業,我們住在城外,到底不比從前往來便利,朝廷上的消息,也不如以往迅捷現下你回來,我也該走了,他聽說了也能寬心。”
秦放鶴就懂了。
前兒大朝會上,現任國子監祭酒郭文炳是來了,但國子監不能沒個主事的人,就將宋倫留下壓陣,所以必然是從郭文炳處聽說了消息,奈何知之不詳,天元帝也尚未下明旨,就有些不安。
正好趙夫人往城中來,便有意叫她順帶著探探自己的口風。
如若不然,自己在翰林院值守三天兩夜,趙夫人早該走了,何苦非等到現在
秦放鶴能理解宋倫的擔憂。
要問宋氏一族什么最多儒生
若果然陛下當真要派儒生出海,宋家說不得要做個表率,想全身而退也難。
那茫茫大海令人聞風喪膽,萬一出去了,生死難料,縱然能保太平,可大家在大祿朝過慣了人上人的日子,突然幾年背井離鄉開荒拓野的,這誰受得了。
秦放鶴說“陛下心思,遠非我等臣子所能揣測的,不過說來說去,來日只管跟隨陛下腳步也就是了。”
趙夫人聽罷,不免嘆息。
聽這個意思,是有八分準了,看來不放點血,只怕是不成的。
見她如此,秦放鶴索性又貌似不經意提了一嘴,“故土難離,這些事陛下也明白,若果然成行,便是我朝顏面,也是陛下恩德廣灑,說不得便要立功了可話說回來,世間事多是十全九美,這海路茫茫,難免”
趙夫人和阿芙心尖兒一顫,都聽出了他的畫外音。
這件事,說是苦差事,也不盡然,但確實風險極大,保不齊就回不來了
果然,下午趙夫人匆匆出城,回到國子監同宋倫一說,后者頓時就將心里那點憂愁拋到九霄云外,細細琢磨起來。
言之有理
送去容易,回來難吶
讓誰去,讓誰立功,讓誰回來,猴年馬月回來,如此種種,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了。
固然是危險,殊不知,也是機會,打造一言堂的機會。
宋氏一族對外倒也罷了,可內里呢本家分家枝杈縱橫,各懷鬼胎,有支持自家的,自然也有反對的,煩不勝煩。
偏偏為了名聲,還不能輕易動干戈。
如今,可不就是天大的機會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