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幾個弟子也是能為的。”天元帝道。
可話說回來,弟子畢竟只是弟子,跟親子終究不同。
涉及苗瑞,董春便不好接話。
所幸天元帝也只是有感而發,竟還有心思開玩笑,“沒聽那奴婢說,你不老,來日朕萬歲,你說不得也要千歲,長長久久的侍奉著。”
誰都知道是假話,可假話終究比真話動聽。
董春也笑了,“那就容許老臣沾沾陛下的龍氣,老臣肉體凡胎,倒不必奢求什么千歲,百歲也就知足了。”
君臣難得說笑一回,終究要轉回盧實的事情上。
董春起身求情,“盧閣老多年來兢兢業業,縱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就此被兒孫牽累,莫說陛下宅心仁厚,就是滿朝文武見了,也不免落淚,唏噓他晚節不保。”
人都有點反骨,他若非要治盧芳枝一黨于死地,天元帝便要保。
可如今他主動替盧芳枝求情,天元帝自然就要反著來,又想起那些本可以做成海船龍骨的巨木,想起那些自己都沒見過的貢品,不由重燃怒火。
“哼你也不必替他說好話,朕給予他們父子的恩寵何曾少過便是你,也不及一零兒可他們又是如何回報朕的”天元帝氣得從軟榻上撐起半邊身子,掰著指頭數起來,“金磚鋪地翡翠做屏龍骨為梁如此種種,數不勝數”
還有那李仲,不過一介商賈,撞了大運得了個皇商的名頭,可還是低賤
便是如此低賤之人,不思報效朝廷,反倒欺上瞞下中飽私囊,據苗瑞折子上寫,所住的房舍綿延成片,飛檐斗拱雕梁畫棟,貼金箔、造螺鈿,奢靡之巨。
庫房內盛錢的箱子都壓碎了,堆放的綾羅綢緞都霉爛了
,古書卷軸也可拿來撕著玩,其荒淫無度,言語難以描繪其萬一
聽說他的妻妾、老母,沒有金碗玉筷就吃不下飯
朕都不曾如此奢靡
非但如此,眼見事情敗露,那李仲竟敢要挾地方官,謀殺欽差
簡直是將朝廷,將朕的臉面都仍在地上踩
今日是欽差去了,你殺欽差,來日若朕親自去查時,你是不是也要謀害朕
視朝廷綱紀為無物,簡直無法無天
如此罪責,罄竹難書,這還只是查出來的,沒查出來的呢
天元帝就不信,既然是他盧芳枝一手提拔的人,嚴英杰之流會不上貢
他都不敢想,不敢想若來日真有查抄盧氏父子的一天,會是多么駭人聽聞。
越數越氣,天元帝又把自己丟回軟榻內,“外人瞧了都要分不清到底是朕的天下,還是他們的了”
有些東西,不是他不舍得,但你們可以求可以要,朕也可以給,唯獨不能偷偷昧下
不問自取,是為賊
這是出了國賊了
朕的老師,朕的師兄,反過來偷朕的東西殺朕的人
改日,是不是要替朕當家做主了
董春知道,天元帝只是想發泄,所以他便只是聽,并不出謀劃策。
果然,天元帝罵了一通,也沒說同意董春的求情,也不說如何懲處,便打發他回去了。
晚間胡霖進來傳話,“陛下,方才太后娘娘那邊的嬤嬤來說,想請您過去用膳。”
天元帝面無表情,“近日太后可曾見過什么人或是翻看過什么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