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摸不透懷謙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不過越是這樣平靜,反而越是怪異。
他希望梁潛不要再火上澆油,不要在懷謙面前提起池霜,但又不知道該怎么暗示,只能輕咳一聲,略僵硬地轉移話題,“對了,昨天沒來得及問太清楚,你說是一對兄妹救了你,要不要找人把他們接過來,咱們也可以好好謝謝人家畢竟人家也照顧了你這么久,還是得實質性的感謝別人才好。”
對于容坤等人來說,梁潛平安健康地活著回來最重要。
昨天一整天都沉浸在如過山車般的劇烈情緒之中,還真沒顧得上去問這些細枝末節。
現在都過去了二十四個小時,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后,自然是要好好關心他這一年來的種種經歷。
梁潛也是這樣想的,如果他今天沒有見過池霜,也沒有被她冷若冰霜言辭嚴厲地質問過的話。
霜霜的反應不太對勁。
他了解她,她看似驕縱,實則內心柔軟。她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知道他還活著的情況下如此疾言厲色地追問無關緊要的小事。
有什么會比他還活著更重要嗎
除非。
除非已經有人跟她透露過了,那人很有技巧地勾起了她的懷疑。
可是他回來不過二十四個小時,知道他回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只有包間里的這三個人。也只有他們大概知道他都經歷了什么。如果其中有人利用時間差、信息差提前左右了霜霜的想法
梁潛表面淡然自若,實則內心已經是風起云涌。
他不著痕跡地掃過他們,誰都有可能,誰都有嫌疑。
容坤正襟危坐地看他,神情略不自然。
程越也一臉好奇地等著他的回復。
孟懷謙似乎是一路風塵仆仆回來,他疲倦地捏了捏鼻梁。
“這件事情不著急。”梁潛又在杯中倒了一杯酒,低頭時掩去了復雜眼神。
他必須用盡所有的理智才能克制自己從容下來。
多么可笑。他生死不明的這一年里,可能他的某個至交好友在覬覦他的未婚妻。
他因為回歸而滾燙的心一瞬間恢復了該有的冷硬,“你們這一年來已經為我的事出了不少力,這點小事還是交給我自己處理,不必擔心,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你能活著回來就好。”程越再次慶幸,“你不知道你家那些狗屁倒灶的親戚生動詮釋了什么是哭著狂喜,一個個的就等著分你的財產,我是真擔心,那會兒還跟他們說呢,該花你錢的人一毛錢拿不到,盼你死的那些人一個個盆滿缽滿,沒天理。”
梁潛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說“你提醒我了,以前想著就二十多歲考慮這件事不太吉利,也太早了,現在還是得盡早安排好。得,忙完眼下這些事后我找我律師談談,立個遺囑提前公證,我的錢只能給霜霜,還有我們未來的孩子。”
容坤“”
他走,他現在走,還不行嗎
這飯他吃不起。
咔噠
一聲沉悶的金屬聲響,孟懷謙平淡地扣了扣煙盒,微微偏頭,點燃了一根煙,單手隨意地垂在身側。
他依然沉著而鎮靜。
只是無論是什么東西,在分崩離析的那一刻總是沉默無聲的。
煙霧繚繞,模糊了他晦暗而幽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