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萬籟俱寂。
梁潛最近焦頭爛額,既要處理各種爛攤子,又要應付董事會,一直忙到了深夜,這才關了電腦,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來到了落地窗前。
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以及寂寥。報應,他的腦子里不合時宜地冒出了這兩個字。
司機早就在停車場等候著了,他上車后,卻是一陣沉默,名下住所不少,卻沒有一個能稱之為“家”,靜默片刻后,他沉聲道“去星語半島那邊吧。”
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他也覺得輕松。
很早很早前就想去看看了。
只是不能去,去了以后無疑也是經歷一場凌遲酷刑。
他不怕痛,他怕后悔。
在這個所有人都睡著的晚上,在所有人都不會知道的晚上,他想過去看看。
曾經的愛巢,已經成為了一座孤島。梁潛在門口靜靜地佇立了很久,鼓起勇氣,像以往很多次一樣,刷指紋進去。
屋內一片漆黑,他熟練地按了開關。
比想象中要整潔得多,只是許久沒人居住,就連原本一塵不染的地板上都被蒙上了一層灰塵。這么久了,他沒有來過一次,可他卻記得原來這屋子里所有的擺設,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沙發上的抱枕不見了。
茶幾上的堅果零食不見了。
所有跟她有關的痕跡都被人強勢地擦掉。
他神情僵硬著上樓。
環顧一圈,對人去樓空這四個字有了更深切的體會。這就是霜霜,她或許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所以,她在他回來之前,將她的東西全都清理他猜,她會像扔垃圾一樣毫不留戀地全都扔掉。
可能整個屋子連她的一根頭發絲都找不到。
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在吩咐別人做這件事的語氣跟神情。
她不會給他任何一絲供他留戀慰藉的舊物。
這就是事發后她的態度,她不要他的后悔,不要他的回憶,她要的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徹底地斬斷與他之間的過往。
多好。
他至少成為了她第一個咬牙痛恨的前男友。
明明他也能猜到,可找遍了整個屋子都沒找到那副素描畫時,梁潛仍然狼狽不堪地低頭,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眼里的痛苦跟后悔已經將他湮滅。
這座房子仿若真空,一點一點地擠壓侵蝕氧氣。
他在就要窒息的前一秒,逃了出來。
似乎是為了證明什么,他回了另一個“家”,已經接近凌晨,屋子里還是點著一盞燈,在這寒風呼嘯的深夜,釋放出一絲絲暖意,為迷路的人照亮一條回家的路。梁潛是愿意這樣定義的,可他開門、進去,周身的嚴寒氣息并沒有被溫暖。
許舒寧正坐在沙發上打盹,聽到聲響,立即就清醒過來,回頭詫異地看他,眼里迸發出驚喜,“不是說今天不回嗎”
她快步迎了過來,見他
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不禁一笑“餓不餓,要不要我去給你煮點夜宵”
梁潛緩緩搖了搖頭,“不了。”
他沒有上樓,而是坐在了另一張單人沙發上。
或許在他潛意識里,他已經抗拒跟這個人靠在一起。
許舒寧還是去給他倒了一杯熱茶,神情嫻靜地說“這是龍眼百合茶,安神鎮靜,聽說可以緩解精神壓力。你這段時間工作這樣忙,今晚就睡個好覺吧,如果這個茶你喝著感覺好,可以多帶一些放在辦公室里。”
毫無疑問,許舒寧是無可挑剔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