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輕岫將連充尉扶起后,才看向那個面色慘白的年輕人,她唇邊雖然還帶著一點笑影,目中卻明顯含了冷淡之意“今天家里好生熱鬧,余公子不是天衣山莊的人么,怎么會待在此地”
她問話時,雙目猶如冷電,看得余高瞻兩股戰戰,懷疑自己一個應對不當,就會步查二寶的后塵。
余高瞻心臟砰砰亂跳,他能感覺到有冷汗正順著鬢角往下流,忍不住覺得,就算朝輕岫以擅入分舵的名義干掉自己,天衣山莊也不會因此大動干戈。
連充尉原本打算讓余高瞻自己回答幫主的問話,此刻看他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只得躬身回稟“前些日子,天衣山莊托咱們護送一批鏢貨,他們說自己家大業大,人手充足,就沒讓咱們上門去取,而是自行將東西送到船上。大家都是江南武林的同道,屬下便沒有懷疑,等東西送到后過去驗貨,卻發現那些布匹早已被污水打濕。屬下好心將此事告知天衣山莊后,他們卻想將這些事混賴在咱們頭上。”
在連充尉回話時,回過神來的余高瞻幾次想要開口打斷,然而朝輕岫做幫主日久,神色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加之查二寶的尸體還在眼前,他竟然沒能將話說出口。
朝輕岫聽完連充尉說的話后,心中已經有了些底。
雖不知到底是什么樣的布匹居然值得一幫一山莊因此起爭執,不過她在聽到對方沒讓自拙幫的人上門取件時,就覺得此事多半是天衣山莊那邊出了問題。
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先驗過鏢貨,然后再進行交割,如今卻是山莊那邊主動將東西送過去,然后自拙幫內負責查驗的人才趕到,當中明顯留了一個可以渾水摸魚的空子。
朝輕岫微微頷首“原是這樣,我知道了。”又瞥余高瞻一眼,“余公子今日暫請回去,稍后在下當上門叨擾。”
天衣山莊來的這些人里,厲害的護衛已經死了,不那么厲害的余高瞻更不敢犟,他聽到“上門叨擾”四字時,只覺眼前發黑,好在分舵那邊不止余高瞻一人,天塌下來還有祖母頂著。
這位哆哆嗦嗦站起來,低聲“在下馬上便走。”猶豫一下,到底還是為去世的侍衛多說了一句話,“朝幫主武功蓋世,方才難道非殺二寶不可么”
一句話出口,
余高瞻已微覺后悔,他垂下頭,再不敢去看朝輕岫的臉色。
朝輕岫唇角微翹“他既然本事不行,當初就該學些留有余地的劍法,也不失為延年益壽之道。”
余高瞻聞言,內心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先向朝輕岫默默拱手,然后才讓其他人帶上查二寶的尸體,一群人垂頭喪氣地離開了川松分舵。
等不受歡迎的外人終于自分舵消失后,連充尉本想先安排宴席來為特別受歡迎幫主接風洗塵,沒想到朝輕岫卻一揮長袖,搖頭“何必著急,我既然來了,就先去查一查那批鏢貨。”
“”
徐非曲對幫主的選擇不是很意外。
出門前,朝輕岫在總舵連著處理了幾個月的幫務,確實忙了挺長一段時間,僅僅是碧濤十一上那一個案子,多半不夠她勞逸結合的。
徐非曲不愛多話,而且也不習慣將情緒表現在臉上,所以朝輕岫當然并不知道,在徐非曲心中,自己已經變成了需要靠破案來放松的怪人
見面不過盞茶功夫,連充尉便從朝輕岫身上發現了許多優點。
新幫主武功之高強已然少見,更難得的是為人極講義氣,她剛到分舵,就立刻著手去處理眼下的煩難之事。
其風度人品,當真令做下屬的心折。
當然連充尉并不知道,朝輕岫之所以直奔案件而去,是因為與幫務相比,推理至少還具備一定的趣味性。
朝輕岫確認細節“那些布匹是何時送來的,如今在什么地方”
連充尉“東西二天前送來的,如今還留在咱們的碼頭上。”
朝輕岫聞言微微揚眉,旋即笑道“布匹是剛剛沾得水,還是以前就被污水泡過,此事應該不難查驗,只要別拖得太久,很容易就能水落石出。”
連充尉不斷點頭,仿佛朝輕岫當真提出了什么特別有建設性的意見一般
“幫主所言極是,現在查起來還算容易,可若再過些天,誰還能分辨出污漬的新舊可恨天衣山莊的人包藏禍心,拖了二天才跟咱們談論善后之事,甚至一言不合便打算動手,反而將布匹撇到一旁不管。依照屬下的想法,此事多半是那位余舵主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