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延年瞇起眼睛。
他記得面前這個人,對方曾經跟在朝輕岫身后來過縣衙一趟,除了準備替上司喝酒那一回外
,全程存在感不強,若要壽延年評價的話,那么他對來人的印象,就只有對那位年紀輕輕的小幫主很是忠心這一點而已。
既然發現來的是熟人,壽延年也就平靜地坐回了椅子上,然后開口試探“姑娘是代表自拙幫來的”
他說話時,忍不住在心中將朝輕岫與自己真正的上司做對比。
在壽延年看來,這樣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他們有野心也有城府,或許心狠手辣,卻同樣不乏謹慎,不會進行無意義的殺戮,所以比起干掉自己,更可能選擇利用自己。
對壽延年而言,知道自己還有被利用的價值,并非完全是一件壞事。
徐非曲并不回答,只拱了拱手,問了聲好,又道“在下今日來,是有事想提醒縣令。”
壽延年“不知是什么事”
徐非曲“縣令印堂有青黑之色,不日間必然大難臨頭,徐某與縣令曾有一面之緣,所以特來告知。”
聽見這句話的不止房內的壽延年,還有在外面望風的李歸弦。
幸好李歸弦不是一個喜歡與人表達自身感想的人,即使聽見徐非曲說了什么,也不會加深江湖人對自拙幫朝幫主在個人雜學上的某種誤會。
壽延年皺了下眉,又迅速露出一個帶著點愚蠢氣質的笑容“沒想到姑娘對神鬼之說也有研究,可惜本官不怎么信這些,倒是辜負姑娘的好意了。”
徐非曲瞥他一眼,并未告訴對方自家幫主事在人為的相面之術具備多高的準確率,說誰有血光之災,誰就一定會有血光之災,反而另起話題,淡淡道
“縣令如今一定在為稅銀一事煩憂。”
壽延年“此事莫非也是姑娘從本官的面向上看出來的”
稅銀失竊之事眾所周知,有腦子的人都會知道柯向戎與壽延年正在為什么事情頭疼,要是徐非曲說是,他恐怕會覺得對方不愧是以行事難測著稱的江湖人,在如此緊張的關鍵時刻,還要偷偷跑過來逗人開心。
徐非曲“稅銀之事尚無著落,雖然銀子出庫時經過了檢驗,確認東西是在路上丟失的,不過此事到底發生在樟灣一帶,若是柯大人一定要將責任甩到縣令頭上,足下也難免會因此煩憂。”又道,“萬一柯大人說銀子出庫時并未經過檢驗,或者檢驗地不夠仔細,事情又會如何”
壽延年默然一瞬,隨后道“本官知道姑娘的來意了。”語氣漸漸變得篤定,“你并非是怕柯大人污蔑本官,而是怕本官與柯大人聯手,將事情推到江湖幫派頭上。”
與其得罪朝中同僚,不如得罪江湖人,而且當今皇帝很有些耳根子軟的毛病,孫相一黨素來曲承上意,若是顛倒黑白,只怕自拙幫當真會大難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