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個小丫鬟婆子魚貫而入,每個人手里都抱著一盆牡丹,紅花白花紫花都有,每一朵都開得鮮嫩嬌艷。
云珠挑了三盆讓她們放在矮桌上,其他的分別擺在合適的位置。
擺好了,連翹帶著眾人退下,只剩滿屋的綠意與姹紫嫣紅,以及坐在榻上的夫妻倆。
云珠雙手扶著擦得干干凈凈的細瓷花盆,湊近了去聞那朵紅牡丹。
余光注意到曹勛的視線,她斜了他一眼“因為我昨晚盼著花開,你就一大早派人去買了”
曹勛“不是,你單純急著看花的話,早叫人去買了。”
自家園子養的花自有一份特殊的情分在,再加上每天都去逛一圈,盼著盼著,等花真開了,也就越歡喜。
云珠坐正了,疑道“那又是為何”
曹勛解釋道“早上我去花園看過,那朵白牡丹被人剪走了。”
云珠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了。
不用猜,肯定是潘氏
曹勛摸了摸她的頭“怕你生氣,才先讓你高興高興。”
云珠再看看次間這一盆盆牡丹,必須承認曹勛這招確實起了作用,因為賞花的興致已經得到了滿足,她雖然還是氣潘氏所為,卻肯定比她興致勃勃地走到花園結果突然發現花沒了來得輕。
抿了一會兒唇,云珠忽地笑了,搖搖頭。
算了,潘氏到底死了外孫,新帝繼位后潘氏雖然還是皇帝的外祖母,那分量卻遠遠不及從前,就連發泄也只能像老鼠似的偷偷摸摸剪掉一朵花,再也想不出其他高招,云珠又氣什么呢,當樂子還差不多。
“知道了,等會兒你走了,我就派人去請她過來賞花。”
云珠好笑地道。
曹勛“我可不是給她買的。”
云珠與他對視一眼,做了個叫他低頭的動作。
曹勛俯身。
云珠就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算你會哄人。”
曹勛抱抱她,道“為這點小事跟她計較不值得,不過我已經吩咐下去了,那邊再派人去園子的話,張叔會叫人跟著,一次兩次沒關系,她若沒
完沒了,我也不會一味縱容。”
云珠“行了,你快去官署吧,為她耽誤公務才是不值得。”
曹勛這才走了。
云珠剛才說著要故意氣潘氏一頓,現在又沒了那份閑心,顯得她多把一朵牡丹當回事似的。
可潘氏已經去花園里等著了,等著撞見云珠尋花失敗的一幕,誰讓皇帝外孫死了,她還有心情賞花
然而潘氏等了又等,根本沒等到云珠的身影,只等到一個遠遠觀望她仿佛防賊一樣的小廝,等到曹勛一大早送了云珠二十多盆盛開牡丹的消息。
潘氏“”
她咽不下這口氣,跑去宮里跟女兒告狀“別看皇上走的時候他裝得跟自己死了兒子似的,瞧瞧,這才過去多久,皇上還沒下葬,他就有心情陪那狐貍精賞牡丹了”
曹太后一身素衣,不施脂粉,明明還很年輕美艷,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來歲。
宮里的女人,皇帝丈夫活著時靠爭寵度日,丈夫死了,兒子做皇帝她做太后,日子也頗有滋味兒。
而今,她唯一的兒子沒了,下半輩子陪著她的,只剩這牢籠一般的慈寧宮。
看看一臉刻薄的母親,曹太后只覺得可笑“就算哥哥的悲痛是裝出來的,他愿意裝,說明他還愿意給我這個妹妹留些情面,母親再繼續得罪哥哥云珠,就怕哪天哥哥連這點情面都不給我了,隨便新帝登基后如何對我。”
潘氏沉默了。
曹太后身心俱疲“您就安生些吧,別再給我添麻煩了。”
如果當初云珠順順利利嫁了弟弟曹紹,兒子絕不會與李家父子鬧得那么僵。
如果兒子繼續留著李耀做御前衛指揮,以李耀的身手,說不定那天就能阻攔宮人刺殺兒子。
可惜沒有如果。
有些事情,從母親棒打鴛鴦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