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一開始囂張至極的人,在面對親人的背刺時,像戳破了的氣球一樣,整個人都沒了精神。
真是,令人開心啊。
趁你病,要你命。
心理防線全盤崩潰這么好的時機,不審問,更待何時
趙向晚問“1975年3月的雨夜,那個時候你十六歲,你對龔大壯一家做了什么”
趙向晚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空傳來。
她的聲音清晰而輕柔,就仿佛老友重聚閑聊,讓龔四喜生不起半分反抗之心。
陷入自暴自棄狀態的龔四喜開始講述。
他腦袋耷拉著,聲音也有些甕聲甕氣,但說出來的一字一句,卻宛如另一塊拼圖,將盧富強講述中缺失的那一部分完美地拼合在了一起。
“為什么選擇龔大壯一家”
“為什么選擇雨夜”
“為什么要在盧富強家里躲幾天”
“為什么要改名讀書”
龔四喜一五一十地回答著趙向晚的問題。
字字似錐,扎得祝康心在滴血。
因為嫉妒;
因為拒絕借錢給他讀書;
多么可笑的殺人動機
趙向晚的問話漸漸尖銳“你知不知道,為三村灣的黃、賭、拐賣窩點撐起一把保護傘,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這些事情,你大哥、二哥也參與其中了,是不是”
龔四喜慢慢抬起頭,緩緩搖了搖頭“這些事,我一力承擔了就是,我大哥、二哥生性老實,只知道跟著吃喝,什么也不懂。你想知道什么,你只管問,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祝康再問“盧輝呢”
龔四喜忽然笑了起來,笑容猙獰而殘忍“他他是我兄弟,我當派出所所長靠的是他,為三村灣保護靠的也是他。這樣的大恩大德,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已是傍晚。
走出審訊室,走廊盡頭的窗外,投射進來西曬的陽光。
金桂飄香,四處都彌散著一股甜甜的香氣。
趙向晚站定,瞇著眼睛看著走廊盡頭那幾格斜斜的陽光。
“你們說,朗朗乾坤,怎么就有人這么膽大妄為”
貪污、腐敗、行賄、受賄、為地下賭場通風報信、為被拐婦女辦理入戶手續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龔四喜辦不到的。
祝康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先是因為嫉妒,后是因為貪婪吧。”
一開始,殺人是因為嫉妒、不甘;
后來,心中的惡魔被釋放出來,便再也收不回去。藐視法律,踐踏道德,行錯踩錯,越走越遠,越走越偏。
朱飛鵬抬頭挺胸“不要氣餒,這世上不是還有我們嗎”
有黑暗,就會有光明。
有罪惡,就會有正義。
有視誓言為廢紙的黑心警察,也有把懲惡揚善深深刻入骨髓的好警察。
趙向晚嘴角漸漸上揚,看著站在辦公室門口等待她的季昭,點了點頭“對還有我們。你們餓了沒我估計咱們有好吃的了。”
親自跟著跑了一趟羅縣,季昭深感刑警艱苦,心疼趙向晚奔波勞累。他雖然只會幾道家常小菜,但背靠四季大酒店,那里大廚無數,跑一趟后廚,拎過來兩個大保溫桶,一打開便肉香四溢。
季昭這回學乖了,沒有只帶趙向晚一人份,而是準備了兩個大保溫桶。重案組八個人,每人都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