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長老們都歷經風雨,絕不是那種一驚一乍,隨意被言語動搖的人,即使知道站在眼前的是帝師,在不能拿出真正使人信服的證據之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危言聳聽。
直到帝師拿出七張符紙。
他用手指抵著那疊符紙,摁在就近一張桌面上,那桌坐著的長老盯著符紙上血色的紋理,半佝僂的腰不自覺挺直,瞳仁收縮,而后,禁不住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喉嚨。
帝師一脈,神秘無比,知道得多,臭規矩也多,這不能說,那不能說,大多數時候,只能當個眾人皆醉我獨醒,閉口不言淡看人間事的啞巴。
也不是沒有破例的時候。
只是他們破例需要付出代價,聽聞每任帝師手中都握有七張符紙,破一次例,就燃一張符紙。七張燃盡,必遭天譴。
帝師會說謊,但符紙一定不會。
而也就是在這一天,他們見證了帝師一脈七張符紙同時燃燒的情形。
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隨著符紙上躥出火舌,血色咒文恍若活過來,圍繞在他身側,那上面光芒越來越亮,而帝師的頭發肉眼可見轉為蒼白之色,臉頰下垂,皺紋一根根生出來。
就像無形中有一雙手,揮動著將幾十年的光陰強加在了他的頭上。
到最后,帝師喘息著大口咳血,將耗盡自己生命的一卦鋪在眾人眼前。
姜家祖脈,深潭遺支,凡界將遭滅頂之災。
看完這行字,以絕情劍宗和天極門為首的長老霍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反應最快的那個當即沖到帝師身邊,強行用靈浪壓下周圍的聲音,全神貫注捕捉帝師氣若游絲的鼻音。
“怎么解決”甚至顧不上關心問候,他湊到帝師唇邊,高聲逼問“說啊,轉機在哪”
“五年后。”帝師又重重喘了一口氣,眼瞳里迸發出血跡,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說話時神情是一種充滿掙扎的為難,最后歸于平寂,似乎下定了決心,“引少年進祖脈,封”
不知道是走到生命盡頭的過程太痛苦,還是因為一些別的什么,帝師咬字很不清楚,像刻意模糊,又像違背本心做了很讓自己不齒的事,居然在這時候發怔。惹得幾位長老跳腳,一再催促,他才閉著眼,將話說完整了“將那縷滲透進凡界的穢氣封了,丟回山海界去。”
說完,他從袖口中拿出另一對卜骨,放在地面上。
這微小的動作終于耗盡了他的生命,最后一個字才吐出半截,他就一頭倒靠在殿中的橫梁上,氣息歸于虛無,
這他媽的。
長老們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齊齊傻眼。
穢氣是什么東西,深潭又是什么樣的存在,雖然只有一縷,但也是需要神主親自鎮壓的東西。他們這幾個行木將就的老頭,拿一把骨頭去填都不夠看的。
少年,為什么要少年,要多少哪家的進去后會有什么后果。
再說了,怎么封,封了又怎么丟回山海界。
這么兩句話,跟無字天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