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這事之后,四十八仙門為首的十家不敢再輕視,宗主們紛紛放下手頭的事,一往姜家祖脈里跑,身后隨行的長老更不必說,浩浩蕩蕩一群,苦大仇深地繃著臉來回巡視。
幾圈下來,還真讓他們摸到了一點門道。
越來越多的姜家少年死亡,這個死亡順序很有意思,前頭有優秀的在,死的就絕不會是后面略遜一籌的。那片祖脈,像蠶食血肉的怪物,那種挑剔的勁,和深潭如出一轍。
人世間許多東西總是這樣,往往只要有了個突破口,出現了一點苗頭,剩下的就很容易被聯想。
四十八仙門中知道這件事的人日夜難安,每天都活在對未來的擔憂和恐懼里,但深潭太棘手了,這不是他們能解決的問題,想了又想,只能鋌而走險向外求助。
求助的不是神主江承函。
而是大祭司。
說完這其中彎曲離奇的情況,那位絕情劍宗的長老禁不住抹了抹臉,從袖口中將那兩塊卜骨掏出來,遞到大祭司眼前,提著胸腔里的一股氣開口“這是帝師留下來的卦象,四十八仙門所有精通卦術的能者都仔細看過,說算的是五年后的局面屆時姜家的狀況,若是引祖脈進山,會去的少年有多少。卦象極為詳盡,連哪個宗門會去幾人,領頭者是誰都包含在內。”
大祭司接過兩塊卜骨,他自己就是這方面的宗師,孰真孰假,一眼掃過去就知道。
“卦倒是真的。”
祭司盯著看了很久,才緩緩出聲,眼皮上的褶皺在這一刻顯得尤其深,溝壑叢生,“看這意思,你們來找我,是有所決定了”
“想將穢氣封印,憑我們的力量做不到,而且沒有神主殿的印章,動靜稍大,免不得會被殿下察覺。”話說到這種份上,那位長老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希望大祭司能幫一幫我們,幫一幫凡界。”
“暫且不論這些。”大祭司牢牢盯向兩位長老,這位年邁的老人終于朝外展露出點久違的鋒芒之氣“我想問問你們,知道這一舉動對山海界而言意味著什么嗎”
話音甫落,天極門的那位像被人戳破了氣的皮球,頗感心虛地垂下了頭。
這么大的人,在他面前,仍舊跟被受到訓斥的孩子一樣。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陷入靜止。
過了好半晌。
“知道。”咬咬牙,絕情劍宗的長老才回答“瞞著神主私自行動,將穢氣封印后丟回山海界,將打破深潭與潮瀾河之間岌岌可危的平衡,可能也會讓本就不容樂觀的山海界情況雪上加霜,可大祭司,您說攤上這種事,我們還能怎么辦呢”
“什么才算兩全其美呢”
“我們何嘗不知道,這根本不是我們該私自解決的事,但今日說句犯上忤逆的話,神主若是知道這件事,他會向著凡界嗎”
下定決心說這些話時,長老心里惴惴難安,好似天穹上有一雙冷淡的眼瞳在高處遙遙俯望下來,這讓他的聲音低得幾乎只剩氣音“神主公正無私,可這事不公正。在他眼中,山海界生靈與凡界同等,他不可能因為一縷穢氣,就讓山海界承擔如此之大的風險吧事情發展到最后,也只可能是穢氣被封印,就此深埋在姜家祖脈中。”
“穢氣若是滲透在我們絕情劍宗,或是天極門這種自成一派,與世隔絕的地段,我們不是不能承受,可特殊就特殊在姜家祖脈,它離京都太近了,它就在京郊啊”
“總不能將這事廣而告之,引起臣民恐慌,最后遷都吧”
“就算是真遷都大祭司您與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凡界和山海界不同,兩者之間沒有界壁這道天然屏障,沒有神主殿下親自坐鎮守護,光憑一道封印,無異于在地底深埋了顆炸彈。不知道哪一天,這東西壯大了,開始禍亂人間了,那就為時晚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