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錢江問。
“您去過那種十分偏遠的地方嗎”
他愣了一下,笑著說道“有多偏遠”
“就是那種進不去車,全都需要人力,出一趟門要爬很久的山,沒有幾天走不出的地方。”
中年男人扶著茶杯“以前部隊拉練去過四川,我們在野外呆了半個月,還有人迷路,最后是被老鄉們送出來的。”
林薇眼睛一亮“具體位置在哪里,民風怎么樣”
“你問這個干什么”方廉新攆她走,“去幫你媽做飯去。”
林薇兇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自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她看著錢江,眼睛很亮,清澈如水,彎翹的睫毛眨了一下,說道“我聽說那里的人們靠山吃山,他們沒有移風易俗,有著很多愚昧落后的傳統,外面的法律也輻射不到那里,大多事情都是村長或者族長說得算,外面發生什么他們也不知道,不相干,他們偏安一隅,與世隔絕地生活著,那是一個很不好的地方,村長的話就是法律,一言堂,好壞也都是他一個人說得算,但如果那里的村長是個非常明事理,尊重讀書人,或許在那里生活一段時間,并不會比外面紛亂的世界差。”
方廉新幾次想喝止她,但最后也沒有打斷
“如果有這樣的一個地方,叔叔幫我留意一下。”
林薇想過,如果形勢比想象中更困難,任她能言善辯,千般辦法也對抗不了的時候,她該怎么辦
那不如就找個深山老林躲起來,找好地方提前下放。
方廉新看著她,想說這些不用她操心,只是眼眶酸澀著,終究是沒能說出口。
男人笑了笑,說“你是怎么想到的,會不會把形勢想得太壞了”
林薇搖頭,淡淡地笑道“人都是有僥幸的心理,總想著事情不會那么壞,但萬一呢總該為自己留條后路,有備無患,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自然要為以后做打算。”
她不應該效仿方硯棠的思維去行事,站起來,撐起那片天,才是她應該做的。
既然回不去了,她就代方硯棠履行責任,替所有人打算。
“可是那種地方會很苦,你可以嗎”男人又問。
林薇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笑容里卻帶著些不容置疑的堅定“人的潛力是無限的,說不行是因為現實沒有把人逼到那個地步,依山傍水,靠山吃山的生活,我覺得沒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是需要人照顧的小孩子。”
但是他們一家人一定要在一起。
如果離得太遠,她怕自己沒辦法護住他們,他們都太善良,太容易被人欺負。
男人笑道“好,我幫你留意。”
林薇滿意地走了。
錢江收回目光,看向方廉新“老方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她都能想到這一步,邏輯清晰,有理有據,你的女兒沒有你想的那么嬌弱。”
方廉新搖頭“她在害怕,以前她從不會想這些,也說不出這種話,老肖的事情是真的嚇到她了。”
女兒最近的反常,他和妻子都看在眼里,不單開始罵人,還會打人了,總說要保護他們,不讓他們被欺負。
這突然間的長大,并不會讓他們感到欣喜。
錢江嘆了口氣“也好,讓孩子們出去吧,在外面或許會闖出一個未來。”
方廉新聞言笑了,他給錢江續上茶“我的孩子我知道,資質是一個比一個差,腦子不活泛,人情世故也不通,沒有一個能拿事的,我們為了他們上大學,這幾年白了不少頭發,不求富貴,只求平安。”
錢江留下來吃飯,這頓飯賓主盡歡,林薇好奇心重,問了很多問題,方廉新和林涵芝也都沒有阻止她。
錢江來的時候是一個人,走的時候,帶上了方墨柏和林薇。
天黑了,沉寂的夜色下,方墨柏抱著“沉睡”的妹妹,茫然地看向父母“你們呢,你們不和我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