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不忍見我受辱,便說是她不小心見了傳出去的。就在這兒,謝大人身后那根柱子,她一頭撞了上去。相爺不許給她請大夫,她生生熬了一夜,就這么沒了。”
柳杏瑤撐著后腰走過去,撫摸著那根柱子,“可下人擦得干凈呀,當日那么多的血,今日再看,竟是丁點痕跡都沒能留下來。”
謝懷寧回望著柳杏瑤,見她低垂著眉眼,靠在柱子上平緩了會兒又繼續說道“可我后來反復回憶,卻始終想不通。那東西雖是放在我屋子里,但我一直妥帖保管,沒有旁人見過,怎么好好地竟走漏了風聲。難不成是進了賊”
柳杏瑤回頭望向謝懷寧,眼神陰郁“但相爺府邸守衛森嚴,若無傳喚無人可入內室。謝大人你說,尋常宵小又怎么進的來呢”
謝懷寧沉默片刻,輕輕問“夫人是懷疑我”
柳杏瑤深深望他。見他白皙得近乎冰冷的臉上一雙深灰色的眼,凝視著別人的時候,淡漠而慈悲,便是鐵石心腸也要動了心。
許久,彎唇笑了“不,我還是想告訴小謝大人,有的人呀,穿得光鮮亮麗,看著像是個人了,但是在真正的貴人眼里,她依舊還是個寵物、是個牲口。貴人高興了叫你活,你就能活,貴人不高興了叫你死,你就得死。
相爺那寶貝究竟怎么丟的,是誰丟的,我如何想的不重要,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想的。至少現在,比起我,相爺還是更相信你。”
她緩緩踱步回來“自從去歲我有了身孕,相爺流連紅粉美人地,心思早已經不在府中。聽聞今上身體欠安,相爺獻上的幾枚靈藥甚得帝心,有流言說今上有意封他為侯。”
柳杏瑤撫了撫肚子,壓低了聲音,側在謝懷寧耳旁意味深長地道“相府無男嗣,我看過幾位郎中,都說肚子里這回是個男胎。若相爺封侯,那我兒就是未來的小侯爺。兒子像娘,他必然不會如同他爹那般糊涂,豬油蒙心不知誰是明主。”
謝懷寧微微掀了眼皮,卻見她低垂眼眸望著他,一張柔美的臉上笑意溫婉恬靜。
“謝大人你說,如果能做侯爺唯一的母親,誰還會去稀罕做什么三妻四妾里頭不得人心的大夫人呢”
謝懷寧出府時,下人已備好了馬車在外候著。
上了車,悠悠行了半柱香,卻見外面景色越來越荒涼,等再停下,已是荒郊野外,目之所及,只有另一輛更奢華些的車馬停在個野塘邊,旁邊除了一名侍衛,還站了個著紫色錦衣的中年男人。
謝懷寧也不覺得意外,收回視線,將車簾放下。見車停穩了,便下車走了過去,拱手行禮道“卑職見過相爺。”
梁若澤單手背在身后,似是正在看著水面風景,聽見謝懷寧的聲音,這才緩緩轉了身。
慢條斯理地上下將他打量一圈,冷笑道“卑職懷寧近來風光無限,京中天潢貴胄競相對你施以青眼,只怕日后另攀高枝平步青云翻到我頭上去,叫我見了你都得這樣行禮了”
謝懷寧聞言,立即單膝跪道“相爺明察,您對卑職的栽培卑職時刻銘記,卑職對您也是絕無二心”
他一頓,又道“且幾日前我回家探訪,見家中上下多虧相爺庇佑才能幾年順風順水,卑職不是不識好歹之人。
卑職可以性命起誓,若有一日背叛相爺,愿受斷骨削筋、萬蟻噬心之刑。”
梁若澤瞇著眼睛看了會兒他,眼中陰翳未消。
他走過去將謝懷寧虛扶起身,溫聲道“懷寧是本相選中的人,本相自然知道你不是這樣忘恩負義的品性,快起來,跪著說話像什么樣子先前見過夫人了”
謝懷寧順著他的力道起身,謹慎道“許是即將足月,夫人憂思過重,以致脈象紊亂。卑職已開過寧神的方子,想是靜養一番則無大礙。”
“夫人的憂思可不是因為懷著的那孩子。”梁若澤笑了笑,看著他諄諄善誘道,“她就未對你說些別的比如她身邊的那個賤婢是怎么死的”
謝懷寧面色猶豫,沒有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