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龔先生一口拒絕:“我是戴雨農親自指派的巡視員,在上海,不止只有你一個孟紹原,還有周偉龍和程義明,如果我接受你的安排,就等于是接受了你的賄賂,這樣,我還怎么做到公平公正的行使巡視員的責任?你說是不是,孟主任?”
孟紹原肅然起敬。
能夠如此潔身自好的人不是很多。
“上面有經費撥給我,我今天來的這里,也是軍統的財產。”龔先生看了一下亭子間:“有些軍統的財產,連你這位孟主任也不知道,我有住的地方,有錢吃飯,足夠了。況且,我還想借著這次機會,在上海,除掉田原幸太!”
孟紹原立刻留神:“龔先生,我手里只有一張田原幸太的照片,其它的暫時沒有任何線索。”
“我和田原幸太交手了那么多年,彼此之間都很熟悉。”龔先生胸有成竹:“干掉田原幸天,能夠給予日本特務組織以沉重打擊,為過去死在他手上的同志報仇。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對我們有利的。不過要做成這件事,光靠你一個人的力量不夠。”
孟紹原一瞬間便明白了龔先生話里的意思。
如果有龔先生的配合,以孟紹原在上海的實力,是有把握干掉田原幸太的,但這么做,等于是龔先生幫著孟紹原又立上了一功。
這對周偉龍和程義明來說是不公平的。
龔先生連接受換個舒適環境的請求都不接受,更加不用說在立功這件事上會出現任何的偏袒了。
戴笠挑選他來到上海這個重鎮,是經過仔細考慮的。
孟紹原心里欽佩:“沒錯,龔先生。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在國際飯店為您接風,同時邀請軍統上海潛伏區區長周偉龍,書記程義明到場。由您親自部署工作。”
“我不能給你們部署工作。”龔先生特別糾正了一下:“我的責任是檢查工作,發現問題及時糾正,把在上海看到的一切做個統一匯報,而不是來干涉你們的工作。今天晚上?可以,算是和大家見個面,告訴他們我這個巡視員到了,而不僅僅只是和你孟主任單獨見面。”
“那我立刻就去安排聯系。”孟紹原站起了身。
亭子間里非常狹隘,腦袋幾乎可以碰到屋頂:“晚上5點,我派人來接您。”
“不必了,我自己去吧。”龔先生再次拒絕:“孟主任,你知道,你一進來,我正在喝酒,為什么不請你一起喝嗎?”
“請龔先生指教。”
“不是因為酒菜太差,而是你我之間,不要發生單獨的利益關系,你派車來接我,那么就是告訴周偉龍和程義明,我們已經單獨見過面了,我們之間的關系不一般。”
龔先生微笑著說道:“國際飯店我可以自己去。”
孟紹原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孟主任,既然你來了,我們認識了,我想送你幾句話。”龔先生也沒有讓孟紹原再次坐下來的意思:“我們在正面戰場上為什么會失敗?一個那么大的國家,為什么會落成這個樣子呢?除了軍事政治上的原因,還有一個很大的因素就是我們內部喜歡拉幫結派。
桂系、湘系、中央系,林林總總。就連中央系里,還分成什么CC系、土木工程系。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好好的一個國家,好好的一個政府,整天勾心斗角,非要等到外敵入侵了,這才如臨大敵,知道團結的重要性了。”
這件事實在太大了,孟紹原也不敢說話,只是老老實實的聽著龔先生說了下去:
“說起來團結一致,共同抗戰,可依舊還是心存芥蒂,無法做到坦誠相對,日本只有這么大,卻敢侵略我堂堂中華,這當中到底出了什么問題了?”
“龔先生,紹原不敢說。”
“是啊,你不敢說,誰都不敢說。”龔先生忽然輕輕嘆息一聲:“我也不敢說,只敢喝了點酒,胡言亂語。孟主任,失言了,失言了。但是請你記住,我不管其他人,在我身上,拉幫結派的事情是不會出現的,我要做的,是做好我分內的事情。”
這其實是在變相的警告孟紹原,不要把他過去慣常用的一套,用到自己身上。
無往而不利的孟少爺,現在算是遇到一個硬茬子了。
不過孟紹原還是打心眼里敬佩這個巡視員的,如果人人都能像他一樣這個國家也就真的會別有一番大好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