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有些心驚了。
他一直都在留神羽原光一這個人,也清楚此人有著很強的能力,廖宇亭就是栽在了他的手里。
從他破獲廖宇亭之案的過程來分析,此人有很強的“潔癖”、強迫癥、辨識能力、推理能力、分析嚴謹、謙謹好學、不恥下問,還有,理智到了近乎“病態”的地步。
這些特質一旦集中到了一個人的身上,那將會是非常可怕的。
只是現在聽北岡麻智這么一說,孟紹原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羽原光一。
甚至可以這么說,如果有人拿著一根頭發,告訴羽原光一,這是孟紹原上午梳頭時候掉落的,那么羽原光一一定會仔細分析,這根頭發黑的有多少,灰的有多少,幾點幾分掉落的,為什么會掉落的,這根頭發能否看出孟紹原的身體狀況,是否有其它的線索。
孟紹原不怕聰明人,一點都不怕。
可是像羽原光一這種固執的人,才是他最大的對手。
他可以打敗羽原光一一百次、一千次,但羽原光一絕對不會認輸,他會在一次次的失敗里吸取教訓,尋找對手的破綻。
終有一天,曾經看起來不可戰勝的對手,會在他的面前轟然倒下。
“我不會倒下的,我也不能倒下。”孟紹原看著像是在那自言自語:“他很強,是我所有對手里最強大的一個,他可以學習我,我也一樣可以學習他。”
北岡麻智不懂對方在那說些什么。
北岡麻智,1896年生人,日法混血,日本特務機關王牌特務,日本駐渝特務機關機關長。
1938年12月失蹤。
從此后,再也沒有人聽說過北岡麻智這個人了……
……
“交代了嗎?”
“全部都交代了,唐章是在半年前被日本人拖下水的,他有個姐姐,從小就非常疼愛他,姐弟倆感情很好,日本人就是利用了他的這個弱點,唐章沒有經受住威脅和誘惑。”
老臘肉迅速做了匯報。
“把他帶進來。”
“是。”老臘肉遲疑了一下:“孟長官,唐章罪該萬死,可他真的不易。我冒死請求,留他一條活路吧。”
“留他一條活路?然后讓大家都知道,叛變了也不用死?”孟紹原冷冷地說道:“老臘肉,家法不是用來看的。”
老臘肉嘆息一聲,腳步蹣跚的走了出去。
沒一會,唐章被帶了進來,遍體鱗傷。
“坐吧。”孟紹原淡淡說道。
唐章坐了下來:“長官,我錯了。”
“你沒錯,做錯了,還有挽救機會,你不是有錯,你是有罪。”孟紹原看著他緩緩說道:“我給過你機會了,你記得那天我對你說過什么嗎?”
那天,孟紹原對唐章說:“一旦機會出現,牢牢抓住,不要松手。機會失去了,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現在,唐章終于明白孟長官為什么忽然對自己說這些話了。
孟紹原輕輕嘆息一聲:“我最早見到你的時候,看到的不是一個特務,而是一個滿腔熱血,充滿了銳氣的年輕人。你和我差不多大,所以我想,你也許是下一個孟紹原,下一個軍統里的精銳,可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