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憫應是。
謝瑯哐當收回染血的刀鋒,眼睛一瞇,若有所思望著那垂眸跪在地上的人。
這功夫,錦衣衛已經一擁而上,將刺客摁倒地上,章之豹眼底殺意彌漫,一步步逼近那猶仰著面、傲然凝視他的宮女,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實質,那宮女已經被他絞成肉醬。顧凌洲在一旁沉肅吩咐“好好審,務必查出她幕后主使”
話音方落,只見數道烏血自那宮女七竅流出,人已暴斃,氣息全無。
兩邊錦衣衛大驚“怎么可能,明明已經掏出了她口中毒藥”
謝瑯觀察片刻,沉眉道“應是事先就服了毒。”
黃純呆若木雞立在原地,待看清那宮女長相,驟然變色,繼而頹唐跌倒在地。
監正并兩名副監正已以額觸底,伏跪于地,抖個不停,學生們亦惶恐不安看著眼前情景。
章之豹忽轉身,朝著皇帝單膝跪落,一字字,擲地有聲,清晰道“經筵堂內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匕首,臣請封鎖學堂,凡
今日進出經筵堂的人員,全部關押重審。”
眾人嘩然變色。
禮部尚書抖著花白胡子,指著章之豹“章指揮使好大的威風,你的意思是,要脫了老夫這身官袍,對老夫上刑么”
隨行文官大半有世家大族背景,堂中學子也半數都是世家子弟。
真要將所有出入人員關押重審,章之豹必將得罪所有世家然章之豹竟不為所動,堅持道“臣請命。”
“章兄,你可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啊。”
禮部老尚書諷刺。
矛頭所指,正是吏部侍郎章臨。
一下得罪這么多世家,章臨惶恐至極,但礙于在君前,又不得發作。
天盛帝已經恢復了一些氣色,對于章之豹的請命,他沒有立刻答復,而是問“三位閣老如何看”
三人沉默著,顯然也犯起難。
刺殺皇帝,是十惡不赦,誅殺九族的大罪,輕飄飄揭過肯定不行,但如果真大張旗鼓嚴審,又牽連太廣。
衛憫身為首輔,先開了口“事涉陛下安危,絕不能姑息,然也不宜太過張揚。區區一個宮女,就算有膽量刺殺陛下,也不可能輕易辦到,必有同黨在暗處相助,老臣以為,應當先查明刺客身份,再順藤摸瓜,揪出其同黨。”
顧凌洲則道“黃公公掌管著內廷二十四監,這宮女身份,應當沒人比黃公公更清楚罷”
他目若寒電,字字誅心。
已經癱倒在地的黃純哆哆嗦嗦爬到天盛帝跟前,再無半分司禮監掌印和內相氣勢,哭著道“是奴才失察奴才有罪奴才罪該千刀萬剮請陛下重罰奴才”
所有隨行宮女太監,都是黃純親自挑選,出了這樣的事,無論幕后主使是誰,黃純都難辭其咎。
天盛帝并不看黃純,聽著那尖細哭聲,眼里甚至帶了厭惡。
“韓閣老怎么看”
天盛帝問一直沒發表意見的韓蒔芳。
韓蒔芳沉默須臾,斟酌道“臣以為,章指揮方才提到的一件事很值得注意,刺客所持匕首,究竟是如何出現在經筵堂的據臣所知,所有宮女太監進入經筵堂,都是經過嚴格搜身的,北鎮撫亦提前一天封鎖經筵堂,將堂內各處都仔細搜檢過數遍,錦衣衛為陛下辦差多年,章指揮又洞察秋毫心細如發,這樣簡單的小事,定然不會出現疏忽。”
韓蒔芳話沒有說完,但眾人已聽懂其言外之意。
宮女進入經筵堂不可能攜帶利器,但又能持匕首刺殺陛下,多半是有內應,提前將匕首藏進了堂中。且手段高超,避過了錦衣衛耳目。
衛瑾瑜原本沉默跪著,聽到此處,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韓蒔芳。
韓蒔芳對著皇帝,用平日蒔花弄草的溫和語調道“臣同意章指揮所請。不過,臣認為,范圍應當縮小一些,把嫌疑人鎖定在北鎮撫封鎖經筵堂之后,陛下進入經筵堂之前,曾經進出過經筵堂的人。如此,既有利于審訊,又不致傷及無辜。”
顧凌洲問監正“韓閣老說的這個時間段,都有何人進出過經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