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不覺,把稱呼改成了“太傅”。
衛憫似也有動容,道“陛下如此說,是臣之榮幸。”
天盛帝笑道“但首輔的板子,也真是厲害,朕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掌心發疼呢。但其實朕并沒有挨多少,大部分板子,都是三郎替朕挨了”
天盛帝一默,突然止住了話音。
衛憫面色如故,沒有接話。
氣氛頓時有些冷,連侍講官都險些嚇得丟了手里的書。
好在次輔韓蒔芳打趣著道“陛下此言差矣,真論起打手板,青樾可比首輔嚴厲多了。陛下可知,如今上京人家嚇唬不聽話的小孩都用什么話。”
天盛帝果然露出感興趣神色。
韓蒔芳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顧閣老要打人。”
他一句渾話引得君臣開懷大笑,滿室黏稠的尷尬也一掃而空。
天盛帝目光掃過一眾席地而坐,認真聆聽的官學生們,道“爾等都是大淵未來棟梁,記住今日講學內容,務必克勤克勉,秉心持正。”
接下來是賜賞環節。
在宮中經筵結束后,所有參與的大臣和講官都能吃到一頓天子御賜的豐盛宮宴,吃完還有金錢抓,宮外沒有這個條件,便改成了賜賞。
顧名思義,
就是天盛帝根據每一位侍講官的表現,
評定出優良,分別給予不同的賞賜。
今日天盛帝心情好,直接給了全優,所有侍講官,無論職位高低,全部賞一百金。
眾侍講官伏地謝恩,宮人則捧著盛著金子的托盤上前,將賞賜分發給每一位侍講。學監內的樂官已奏起高雅的宮樂,和這君臣和樂之景,氣氛融融,一切有序進行。
著青色宮裝的宮女低眉垂目,雙手高舉黑漆托盤,魚貫上前。
站在御座左前方的章之豹眼角余光忽凌厲一閃,大喝一聲“站住”
然而為時已晚,被他喝止的青衣宮女直接自紅布蓋著的托盤內抽出一柄匕首,朝前方皇帝撲去。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天盛帝望著那迎面刺來的利刃,面上血被一瞬抽干,本能往后仰去。
“護駕”
三位座主幾乎同時站起,顧凌洲直接拍出一道凌厲掌風,然而依舊晚了一步。
“噗嗤。”
血濺了天盛帝一臉,沿帝王雪白面孔蜿蜒流下。
幾乎同時,一玄一緋兩道身影已騰躍而至,兩柄長刀,同時沒入了那宮女體內。
衛憫勃然大怒“留活口”
天盛帝身體陷在椅中,粗重喘了口氣,明明是薰暖的春日,手腳卻如墜冰窟。血已經淌到了他明黃襟口,但皇帝后知后覺發現,他身體上并無任何疼痛,不由低眼,隔著眼前垂掛飄蕩的血色,意外望著關鍵時刻撲上來,擋在他身前的素袍少年。
“瑾瑜”
衛瑾瑜捂著受傷的胳膊,爬起來,跪了下去。
“陛下”
“父皇”
趙王、雍王、衛憫、韓蒔芳圍上去,緊接著是腿都嚇軟了的文官們。
天盛帝擺手示意自己無事,視線仍盯著垂目跪著的少年,同衛憫道“朕無事,首輔,先帶瑾瑜去治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