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蒔芳顯然早有吩咐,到了值房門口,司吏沒有通稟,直接請衛瑾瑜進去。
“下官拜見閣老。”
韓蒔芳正坐在案后處理公務,聽到聲音,抬頭道“不必多禮,坐吧。”
衛瑾瑜在下首椅中坐了。
韓蒔芳笑道“出去一趟,倒是又瘦了一些,這一路,應該很辛苦吧。”
衛瑾瑜垂目,態度恭謹。
“閣老言重,為圣上和朝廷辦差,下官不敢言苦。”
“當著先生的面,就不必說這些大話了。”
韓蒔芳態度堪稱隨和,唇邊帶著笑。
說完,往椅背上一靠,道“先生早就說過,你與顧凌洲不是一類人,也不適合拜入顧氏門下。顧氏門風清正,容不得一絲雜垢,更容不得見不得光的野心和手段,說句不好聽的,顧氏那些規矩,與朝堂、權力這些東西本身就是悖逆的。瑾瑜,你是先生一手培養出來的,你是何等性情,先生再清楚不過,拜入顧氏門下,只會束縛你,讓你這些年磨煉出的利爪無用武之地。這世上所有關系想要維系長久,都離不開坦誠相待四字,包括師生情誼。你對顧凌洲,又能坦誠相待到何等地步”
“只是謀求一個職位,你便已觸及他的逆鱗,你可有想過,他若知道你過往做過的那些事,會是何反應還會不會認你這個弟子”
衛瑾瑜抬眸,毫不示弱一笑。
“先生是在威脅瑾瑜么”
韓蒔芳眼中是慣有的溫和顏色。
“不,你錯了,先生從不會威脅任何人。先生只是想告訴你,你這樣的出身,想要往上爬,顧凌洲幫不了你。你的野心,和你想得到的權力,只有先生能夠理解你,幫你實現。只要你愿意繼續和先生合作,先生保證,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良禽擇木而棲,明明有更好的枝頭可棲,何必要看人臉色,寄居在一個并不適合自己的地方呢”
見衛瑾瑜不說話,韓蒔芳繼續道“如今想要投奔效忠本輔的人不計勝數,可與那些人相比,先生還是更看重你,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機會。瑾瑜,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該如何選,不用先生多言吧”
衛瑾瑜緩緩站了起來。
一笑,道“閣老抬愛,下官感激不盡。”
“只是,下官既已拜師,且恩師于下官危難之際,收下官入門,下官理應侍師以忠,此生絕不背叛自己的師門。”
“至于下官日后如何,就不勞閣老費心了。”
韓蒔芳面上笑意終于消失,道“瑾瑜,你便當真如此冥頑不靈么本輔好歹教授了你許多年詩書,才愿意給你機會,本輔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衛瑾瑜行至堂中站定,道“下官自知福薄,當不起閣老厚愛。下官是為述職而來,閣老若無其他吩咐,下官告退。”
語罷,衛瑾瑜要轉身退下,韓蒔芳卻道“且慢。”
衛瑾瑜停下。
韓蒔芳不緊不慢從案上拿起一封奏折和一份文書,道“你此次西巡的奏疏和述職書,本輔已經看過了,雖說平西侯繼續西
進,是霍烈挑釁在先,可到底是違背了陛下旨意。”
“按理,當日是本輔力薦你西巡,一應事,該本輔與你一道擔著,可這件事關系重大,本輔無法與陛下交代,你自己帶著東西去向陛下述職吧。”
說完,他將奏折與文書一道丟到了案上,那意思再明顯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