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瑜平靜迎上對方幽冷視線,片刻后,道“下官遵命。”
便走上前,將奏折和文書一道收起,視線不經意間,再次掃到擱在案上的那只青玉筆,衛瑾瑜漠然收回視線,轉身離開了值房。
韓蒔芳雙目仍直直望著門口。
侍立在一旁的楊瑞看出他隱忍著怒火,小心翼翼開口,道“閣老明知陛下正因定淵王世子不遵圣旨繼續西進的事龍顏大怒,這等時候讓三公子過去,不是往陛下槍口上撞么閣老既想將三公子收入麾下,何不徐徐圖之。顧凌洲態度冷淡如此,這三公子總有心灰意冷的一天。”
韓蒔芳深吸一口氣,努力將怒意平復下去。
道“本輔就是要讓他知道,沒有本輔庇護,他便是爬上了鳳閣行走的位置,也要吃盡苦頭。”
“西京戰事不明,謝瑯若敗,一切都好說,謝瑯若是僥幸獲勝,無論本輔還是陛下,都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嚴峻形勢。衛憫看著隱居幕后,對朝事不聞不問,可你不覺得,最近京中諸世家有些安靜得太過分了么。本輔太了解衛憫了,他辛苦經營了這么久,才將衛氏推上上京第一世家的位置,絕不可能甘心當一個閑云野鶴的家主,他一定是在等,等一個時機,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眼下,他一定正坐在暗處觀望,等著坐收漁利。留給本輔籌謀的時間不多了,瑾瑜這樣的性子,本輔沒有耐心再同他慢慢耗。而且,他太聰明了,不放在身邊,本輔總是不放心。”
韓蒔芳揉了揉額,道“你去太儀殿盯著,有消息第一時間稟報本輔。”
楊瑞應是,退了下去。
曹德海手握拂塵,從太儀殿里出來,看到站在殿外的緋袍少年,賠笑道“三公子來得實在不巧,陛下昨日夜里受了些風寒,舊疾復發,眼下剛服下藥,已然睡下了,要不,公子先回去,換個時間再過來。”
衛瑾瑜道“規矩不可廢,瑾瑜奉命出巡,必須當面向陛下述職,才算完成任務。陛下既在休息,瑾瑜在外面等著便是。”
說完,直接在殿外空地上撩袍跪了下去。
曹德海“三公子這是何必呢。”
衛瑾瑜向著殿門恭謹道“陛下身體不適,瑾瑜身為晚輩,原本也應在一旁侍疾,沒有及時體察圣上病情,是瑾瑜之過。”
曹德海揚了下拂塵,道“既然是三公子一片孝心,那奴才也不好說什么了。”
又對著站在周圍的幾個內侍訓斥“都離遠些,莫擋著日頭。”
內侍唯唯稱是,退到兩邊,看著那手呈奏折、恭敬而跪的少年,只匆匆瞥了眼,便都低下頭,盯著地面。
曹德海徑直回殿去了。
殿內,天盛帝一身明黃龍袞,盤膝坐在蒲團上,雙目微闔,面前照舊是一尊吐著香煙的紫金熏爐。
“陛下。”
曹德海弓著身,躡手躡腳進來。
覷著繚繞煙霧中皇帝晦暗不明的臉色,小心翼翼稟“三公子在外面跪著呢。”
皇帝唇角控制不住用力向下緊繃了下,睜開眼,目光幽沉冷厲,比面色還要晦暗幾分。
曹德海常年侍奉君側,看出皇帝這下是動了真怒,也不敢說話。
“這朝中,文武百官,一個個的,都不把朕當人看吶。朕在他們眼里,和珍禽園里的猴子,恐怕沒有區別。”
曹德海腦筋急轉,噗通跪了下去。
顫聲道“陛下乃天子,九五至尊,何等尊貴,陛下如此說,老奴無地自容。”
“而且,朝中也有忠于陛下的忠臣良將,比如韓閣老與顧閣老,都對陛下忠心耿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