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韶筠喜歡大海,所以池漪獨自抱著她去了火葬場,把她放到火里,看著她被火焰吞噬,消失在池漪最后的視野里。
火化后,池漪帶謝韶筠前往阿拉斯加,租船,到深海域,把骨灰灑在謝韶筠在s上曾經寫到最喜歡的一片海里。
謝韶筠生來就是自由的,但是她從來沒有自由過,池漪把最后一縷骨灰擲入海里的時候,扶著船帆的桅桿,蹲下身,無助的哭了。
她得知謝韶筠死的那一天,沒有在她身邊。
并在一周前剛剛跟謝韶筠有過劇烈的爭吵、進而離婚。
接到馮慈念的電話,被告知“謝韶筠呢你知道謝韶筠去哪里了嗎”
池漪無法形容那是一種至今為止,想起來,會叫心臟停止擺動,腦容量分泌出來的巨大恐慌。
謝韶筠的死亡給池漪帶來的,不是氧氣缺失的痛苦,是一座孤島被生生撕裂了骨骼血肉后,再也無法漂浮在海洋上的窒息與無措。
這樣的痛苦,是在跟謝韶筠離婚,她們因1號爆發劇烈爭吵那天,俱沒有出現過的。
被分手,被欺騙那天,池漪僅僅只是生氣的想,謝韶筠,你把我們的愛情說得那么的功利化。
為什么不相信我喜歡你僅僅只是因為你是你。
她是為這個功利化而感到生氣。
在當下的語境里,池漪作為在談判桌上跟人談生意的優秀企業家,心機的知道,一切口頭的分手離婚、氣頭上的言語,以及欺騙,只要沒有最終蓋棺定論,都是有挽留的機會。
她去吻謝韶筠企圖挽回的時候,謝韶筠在說那些絕情的話時,表情很可憐,謝韶筠說完那些話后,池漪不體面反唇相譏她的話其實更可憐。
她們都在說氣話,所以池漪并不覺得謝韶筠會一直生氣,也不認為自己真的和她走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無論謝韶筠說了怎樣的不合適,可是在池漪看來,那些不算是很大的問題,未來還有很多的時間去磨合。
她們是最適合彼此的孤島,池漪相信時間可以將分歧淡化,再重新走到一起。
即使謝韶筠總是喜歡言不由衷,幸運地是遇到這個世界上大度、可以去包容謝韶筠一切缺點的池漪。
池漪是那樣想的。
然而幾天后,謝韶筠死了,沒有給池漪所謂的時間。
謝韶筠去世后,沒有人告訴池漪死亡當天具體、完整發生了什么事情,在場唯一知曉全部真相的簡晴、謝光旗、馮慈念,三人對此只字不提。
無論怎樣威逼利誘,都不能夠從這三人口中知道完整的事實真相。
池漪不知道全貌,她只有朱思成手里錄音筆,從音頻里認識到簡晴的惡劣。
但也從音頻里聽到一件不爭的事實,在那一件事上,簡晴算計的不是謝韶筠的腎臟,而是池漪的。
謝韶筠為了阻止池漪捐腎,為保住朱思成免除牢獄之災,把自己的腎臟捐獻給了簡晴。
有很長一段時間里,池漪無法理解謝韶筠的邏輯,為什么要在生命最后舍己為人。
直到后來池漪經由一位器官捐獻醫生的口中得知,謝韶筠那天最后的遺言是“沒有人想要我活。”
那些“沒有人”里,亦包括池漪。
是那一天,池漪明白,她與所有人并沒有區別,都是推著謝韶筠走向死亡的劊子手。
池漪從來不是謝韶筠的孤島,她讓她曾經那樣窒息、孤立無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