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在寂靜的夜里回蕩著,引得群山的狼族全都抬起頭,對著昆吾的方向一起“嗥”了起來。
林舒注目,那男人站在月光下,一雙眼眸泛著月色流動的金,有一種蒼茫的疏闊。
他郁結的心稍稍敞開了些,并透進了些微風。
而且昆吾并不是只是隨意嚎兩嗓子抒發脫困的胸臆,而是在和狼流,他通過聲音,能知道狼群在附近的分布,甚至能知道,狼巢的方向和家庭情況。
他計算了一會兒回去需要走過的最近路途,而后低頭朝躺在地上草坪中發呆的林舒瞧去,就見那人雙目模糊的仰著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夜空。
子啊黑夜結束,黎民到來之際,昆吾還是決定先把人帶回狼巢中。
實在是因為這個人又太多的不確定,說不定一轉眼的功夫,就又跑到哪里去了。
就整座東山而言,就連他們長久生活在此處的族群尚且都不能完全了解,很何況這個看起來很謹慎,實際上卻很莽撞的人呢。
昆吾決定親自看著他,實在不行,還可以和狼巢中的兄弟們換換崗,畢竟,狼群想要盯一個人的話,那人輕易不能逃脫。
林舒一路上也不說話,只是沉默的任憑昆吾搬運抱去。他現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甚至都沒再想從東山出去的事情了。
腦中只一片空白,整個人伶仃又單薄。
等回了狼巢中,狼群便來嗅林舒身上熟悉的味道,幾只小狼崽子也興奮的在林舒腿邊蹭來蹭去,邊蹭狼還邊想。這個瘸腿的看來痊愈的不錯,挺好。
不過隔壁那個和林舒差不多同時被昆吾救回來的瘸腿羊情況就不太好了。
那是一頭已經快要生產的母羊,狼群捕食亦或者說東山上的野獸們捕食,從來都會可以避開即將妊娠的母親。
那母羊是在冰川水流淌下來的過程里被未融化的冰塊砸中,受驚的同時又被砸斷了腿。
昆吾路過,順手就給帶了回來。
母羊的腿雖說被治的差不多了,但是因為斷腿的原因,肚子里的幼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今日母羊終于承受不住,在東山的狼巢中開始降生幼崽。
非常的艱難,母羊長長的伸著脖頸,哀嚎著。
一群狼圍了過去,也只能靜靜的看著。
林舒聽到母羊的聲音后,開始回過神,往那一邊走去。于是,他在月色下,看到了生命最原始的孕育。
這是他從沒見過,從沒接觸過的。
母羊先是生出了一個死胎,而后,肚子里卻還有一個,隱約能看見小羊軟軟的蹄尖,但是母羊已經沒有力氣了。
林舒最終走上前去,他用衣服綁住小羊還沁著羊水的濕滑小腿,而后奮力的往出拽。
沒有成功,林舒咬了咬牙,看著母羊有些絕望的臉,最后他擼起袖子,伸出手臂,閉著眼將滯留在母親腹中的幼崽托了出來。
因為妊娠的時間太久,羊水流盡,小羊已經沒有了呼吸。
林舒不認命,他掏出小羊口鼻中的羊水,奮力的按壓小羊的胸腔。
周圍的狼群覺得有些唏噓,漸漸散去了,但林舒還在按,還沒放棄。
終于,在晨光熹微的時候,幼崽咳出了一口羊水,“咩”的一聲,開始微微的喘息。
昆吾看著溫暖的朝陽映在林舒的臉上,融化了他眉間睫尾的霜露。
林舒低頭,看著自己不停顫抖的雙手,眼眶微紅。
他的這雙手,觸摸到了生命的溫度。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