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陳回春頓了頓,“不過聽說活著出來的那幾位,都已經忘了自己的名姓,變得終日渾渾噩噩、不知所謂了。”
秋澈沉默下來,像是在思索。
李青梧扯了扯嘴角,先開口道“過情關也并非是已經證實過的蠱毒,你我都只是猜測這樣一來,那藤首草也不一定真的存在,何況前去路上危險重重不然,就試試第一種吧。”
“不行,”秋澈立刻否決道,“萬一醫治失敗,你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不是還有十之一三的可能可以治好嗎”李青梧輕聲道。“況且,陳大夫醫術了得,我相信他。”
陳回春忙擺手道“您可折煞老夫了。”
秋澈面色不改,反問“你想拿你的下半生去賭”
李青梧眸色微動,沒說話。
可秋澈分明從她眼中看到了“也不是不行”的意思。
她閉了閉眼,有些無奈“你可想好了,一旦失敗,你就只能一輩子坐在素輿上了。”
李青梧默然須臾,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太費心神。若是不治,也沒關系的。”
反正她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行走時的不便,習慣了疼痛與丑陋,習慣了纏足給她帶來的一切。
“如果每一位纏足的女子都需要那所謂的藤首草才能醫治,”李青梧抬眸,輕輕道,“那不如先在我身上操刀試試”
“畢竟藤首草既然稀奇,恐怕也沒辦法輕易運回大夏。哪怕找到了、運回來了,也治不了多少人,又費時日與人手沒有意義的。”
秋澈摩挲著腰間的玉佩,沒回話。
她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只是這天晚上,公主府里的下人和夜明城里某一批死士都收到了同一道命令尋找南夷藤首草。
李青梧聽說后,也問過秋澈為何如此大張旗鼓,對方的回答是讓下人都去找,可以增加找到的概率,能找到最好,到時候治好了纏足,也不必對皇帝遮遮掩掩。
找不到也沒關系,這就相當于在告訴皇帝,我們一舉一動你都看得到,我對你
沒有心眼,
不用擔心我在搞什么幺蛾子。
李青梧便也默認了此舉。
兩人不約而同默契地揭過此事。
直到幾天后,
玉明來報,王氏被接來了。
按理來說,身為一個姨娘,即便是駙馬的親娘,在丈夫和正室都在世的情況下,也是不能被接來公主府居住的。
不過秋澈的情況不同。
秋初冬和秋哲這段時日很是安分,不敢來招惹她,對于王氏被她從秋家接出去的行為,自然也是敢怒不敢言。
秋澈也與李青梧提過,李青梧是不介意她將人接來公主府的。
本來王氏一直住在秋澈買的那間院子里,秋澈沒將她接過來,意思是等她想明白,不再糾結要回去再說。
于是王氏一個人在那里呆了上十天后,才終于主動出了門。
這次過來,她顯然憔悴了許多,卻也不再提回秋府的事了,見到秋澈,開口閉口都是關心她的衣食住行,被秋澈一一安撫過去。
用午膳時,帶著人出門巡查鋪子的李青梧才終于回來,和這個真正意義上的“婆婆”見了第一面。
王氏也沒有當婆婆的經驗,一想到自家“兒子”其實是個女兒,現在不僅欺君,還奉旨娶了當朝公主,又是憂心忡忡,又是兢兢業業。
兩人客套禮貌地禮來我往了一番,一頓飯用得頗有幾分尷尬。
倒是秋澈始終臉色自如,該吃吃該喝喝。
吃完飯,王氏將她拉到一旁,還是沒忍住開了口“娘也不說別的了你,你不想嫁人也罷了,可你如今娶了公主,不也是糟蹋了人家姑娘嗎娘聽說她極受寵愛,若是往后因為無法同房,事情敗露了,豈不是”
豈不是罪加一等
秋澈拍了拍她的手背,只說“娘,安心。她知道我是個女人。”
僅僅這一句話,卻驚得王氏幾乎要跳起來。
她立刻捂住嘴,半晌說不出話。
秋澈卻沒再解釋更多,讓玉明將她安置好,扭頭和李青梧一起回了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