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頌今沒有跟著寧初一起回家,在門口把人放下就驅車再次趕往公司。
踏出電梯后,他走向辦公室的第一件事,是對迎面遇到的員工囑咐“叫章易來找我一趟。”
章易來得很快,聽完臨頌今的吩咐,眼神露出些許詫異。
他跟在臨頌今身邊三四年,除了公司事務方面,對老板一些陳年舊事多少略知皮毛“臨總,是要再查一次嗎”
他記得清楚,幾年前剛上任時,他就接到過一項原因不明的任務,在坐落雷利名列前茅的高校里查一個叫寧初的中國學生。
可惜結果不如人意,雷利所有排得上名號的大學里并不存在寧初這個人。
他匯報了調查結果,本以為老板會換個地點,又或者換種方式繼續找,然而事實和這一想法突然出現一樣,消失得也很突然。
在那之后,他再也沒有聽臨頌今提過找人的要求,仿佛那就是一個不算重要的心血來潮。
倒是過了幾年,這位之前遍尋不見的寧初先生突然自己在萱城出現了。
那時他知道老板又動過的念頭,只是這位寧初先生抵觸得厲害,無意間聽見老板想要調查他的過去時,情緒突然激動異常,甚至發了瘋一般將書房砸了個遍。
老板照顧寧先生分心乏術,他并沒有得到后續的詳細指令,本以為事情已經過去,沒想反復幾個來回,如今還是又一次被提了出來。
“臨總,高校學生名單我們之前已經仔仔細細核對過,確實沒有看到寧初先生的名字。”
他盡職提醒“縱使現在再查一遍,結果不同的概率很低。”
而且人如今已經回來,過去的一些事就更不好查了。
“那就不查寧初。”臨頌今捏著鼻梁,聲音疲憊低啞。
章易不解“那查什么”
臨頌今“沈翠翠,先查這個人現在在哪。”
臨頌今簡短一句話就在寧初心里重新點起了一簇火苗。
他將臨頌今對他表現出的一點似是而非的信任視若珍寶,好吃好睡努力配合治療,厭食癥好轉的跡象很明顯,他的身體狀況也在恢復。
對比一開始的瘦骨嶙峋,現在已經像個只是身材偏瘦的正常人,出門不戴口罩不僅不會嚇到小朋友,偶爾還會被膽大的小姑娘仰著腦袋夸漂亮。
只是和樂觀的身體狀況
正好相反,他發現自己精神狀況好像有點悲觀。
字面意義上的悲觀,他的情緒開始時常會控制不住地陷入低落。
或許上一秒還在因為派大星的傻氣咧嘴樂呵,下一秒沒了那股開心勁兒,也會試著重新將嘴角上揚,卻覺得整個人空落落的,怎么也笑不來。
這種情況在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單獨呆著的時候會格外明顯。
有時在房間里會忽然覺得什么都沒意思,一聲不吭往床邊一坐,能發上幾個鐘頭的呆。
有時洗完澡關了水,轉身看見鏡子里自己霧蒙蒙的倒影,總會有種難言的悲涼。
有時候半夜夢魘醒過來,只是坐在床上看著漆黑的房間,淚水也會不自覺淌出一臉。
他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好像本能和身體各自獨立起來,他現在中間分界線,哪邊都不再歸他管。
他想跟臨頌今說,猶豫來猶豫去,到最后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難道要說我突然很難過嗎
他想,突然說自己很想哭,突然覺得人生在世好沒意思嗎
憋得慌了,想找個人傾訴,可費勁吧啦想上一圈,也只能從自己如今貧瘠的好友圈里想出一個近期見過的米嫣。
他早已經想不起自己的社交賬號,密碼也是,從前的手機號更是早早被注銷,想找回也沒有途徑。
所以他用新的號碼申請的新的社交賬號,沒有的聯系方式都可以找今今要,畢竟他們從小到大一直同班。
只是在要之前,又躊躇了。
加上之后,如果米嫣再問他一些他答不上來的問題該怎么辦
他想,要一直撒謊搪塞嗎
如果米嫣約他見面,或者直接把他拉進從前的班群,面對那么多老同學得那么多問題,他又該怎么辦
算了。
他最終還是悻悻擱下念頭,悵然放棄。
同在一個屋檐,又時時刻刻分神關注,臨頌今當然發現了寧初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