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點點頭,可臉上的笑容還是一滯。
得,四爺已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明白了。
四爺卻顧不得安慰他,匆匆走進御書房。
他知道皇上的性子,平素若無大事是不會輕易找他來的,一進來便恭聲道“皇阿瑪。”
雖說皇上的病已好的差不多,可到底是年紀大了,臉色依舊帶著幾分憔悴,擺擺手道“起來吧,不必多禮。”
他掃了眼外頭,道“弘晝可還在外頭堆雪人”
四爺原以為皇上宣自己過來是有要緊事,猛地聽到這話有些反應不過來,卻還是道“是了,他堆了好幾個雪人,這雪人都堆完了也不肯進屋,抱著暖爐在外頭看他堆的那幾個雪人。”
皇上聽聞這話卻吩咐魏珠道“你去給弘晝再換個暖爐,給他拿件厚一點的披風,朕聽著外頭的風好像大了些。”
魏珠連聲應是,退了下去。
四爺看著眼前的皇上,只覺得有些陌生,這一場病讓皇上看著老了幾歲,從前英武威嚴的皇上瞧著竟給了他慈祥的錯覺。
這一刻,四爺是真的覺得皇上老了。
可皇上即便老了,卻仍是敏銳得很,掃了四爺一眼道“老四,你看著朕做什么”
連四爺自己都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敢在皇上跟前走起神來,笑了笑,道“沒什么,兒臣不過是覺得您對弘晝太好了些。”
“兒臣還記得自己七歲還是八歲那年,也是貪玩在堆雪人,恰好叫您瞧見了,您走過來也未訓斥兒臣,只考問了兒臣當天的功課,兒臣自覺答的還不錯,不過是有些磕巴,誰知您卻罰兒臣默書三遍,兒臣只得放下堆了一半的雪人回去抄書。”
“后來兒臣才想明白,身為皇子,該日夜不輟念書寫字的,堆雪人什么的,是尋常老百姓孩子家才能玩的。”
“那時候的兒臣怕是做夢您都想不到,您會對孫輩如此縱容。”
事情過去了三十多年,皇上早已記不得這些事,可想著這事兒的確像自己當年的行事風格,笑著道“你一貫記性好,朕當初對你們著實太嚴苛了些,還記得當年老五剛被送去上書房時連滿語都不會說,日日早起不大適應,進上書房沒幾日就生病了。”
“朕還記得那時候皇額娘和宜妃都來朕跟前求情,可朕都沒松口。”
“你們是朕的兒子,以后即便無緣儲位,也都是要為大清效力的,朕自然得對你們嚴格些。”
說著,他更是淡淡笑
道“但朕也知道,從小到大你們過的苦得很,朕便不愿意拘束弘晝他們了。”
四爺道“您說的是。”
正當他覺得納悶,想著皇上今日找他過來應該不是絮家常的,果然下一刻就聽見皇上說“老四啊,朕今日找你過來是有事要交代你去辦的,朕知道如今你一心向佛不問世事,可當你,老十三與老二也是關系甚好,當年不光老十三替他求過情,你也是替他求過情的。”
“普奇乃是正紅旗滿洲都統,又是世襲罔替的鎮國公,朕覺得他不會糊涂至此,當朝舉薦老二前去西北打仗,朕總覺得這事兒不對勁,所以叫你去幫朕查查看。”
四爺聽聞這話心中是激動不已,他不問政事這么幾年,其實比誰都在意朝堂之事。
他等這一刻,已等了許久。
他面上半點遲疑都沒有,正色道“兒臣定不負皇阿瑪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