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隴接過十兩足金的時候,不止捧著金塊的手,連帶瞳孔都劇烈地顫了顫。
“主家,林郎中在鎮子上的口碑可不怎么好。如果他果然是個庸醫,單憑招搖撞騙就有十兩金入帳,我,我”秦大管事心里的坎又過不去了。
葉扶琉輕輕巧巧的一句話,瞬間澆滅了秦隴心頭翻騰的野火。
“如果林郎中果然是個庸醫,今晚經你的手交付給他的十兩金,你自己憑本事再拿回來。去向我不問。”
秦隴瞬間精神大振,腳步不發飄了,人也不覺得困了,換身短打衣裳就去馬廄牽馬。
四更正,正是天亮前夜色最濃、困意最重的時刻。四周鄉鄰全在夢中,長街各處黑魆魆的,就連隔壁魏家門口的燈籠都熄了。只有葉家前院還點著燈,敞開的大門從里往外亮著燈火,亮堂堂地流瀉在空地上。
門敞著招賊。
秦隴牽馬出門幾步,正想著要不要把門關上,前方黑暗的長街盡頭就在這時出現了十來匹駿馬。
馬蹄聲清脆,沿著長街一路小跑,七八名壯碩豪奴策馬緩行,護衛著中間一位窄袖錦袍的高挑少年郎,直奔燈火通亮的葉家大門而來。
“這家宅子大,又在鎮子最北面,肯定是魏家沒錯了。”
“我們總算尋到了”
“這么偏的小地方,叫咱們找了一圈又一圈,吃了滿頭滿臉的灰。”
“趕緊叫開門,郎君乏累了,盡快打水歇下。”
秦隴牽著韁繩停在門外,抬手一擋,“何處來客,找什么人”
來人齊齊勒馬,七八名豪奴左右散開,騎在高頭白馬上的錦袍少年郎通身富貴氣派,看起來還未加冠,只用發簪束了發,居高臨下地打量片刻,開口問話。
“你是魏家家仆可是魏大速速通報你家主人,江寧府信國公府祁棠,前來探望。”
秦隴聽明白了,江寧府來了個大戶探望魏郎君,抬手指了指隔壁,“找錯地兒了,這里是葉家。魏家門在那邊,過去敲門吧。”
來人一怔,還沒來得及追問什么,秦隴回身往門里喊,“素秋,把門關好。外頭有生人。”
上馬風馳電掣而去。
自稱祁棠的錦衣少年郎追著秦隴的背影喊,“等等你說清楚”
這邊素秋已經應聲出來,隔門瞄了眼外頭顯露茫然的幾張陌生面孔,馬背上的少年郎拿馬鞭指她,別關門,說清楚魏家dashdash”
“魏家在隔壁。我們是葉家。”素秋往右邊飛快一指,砰,關死門戶。
錦袍少年郎勒馬后退幾步,茫然抬頭,借著門口燈籠亮光,打量面前的大宅輪廓,又打量幾眼隔壁魏家的輪廓,越看越匪夷所思。
“分明這家宅子更大。五口鎮最大的宅子竟然不是魏家宅邸葉家什么來頭”
幾位豪奴瞅瞅隔壁魏家,門口黑燈瞎火的,看起來不像有門房守夜的樣子。
周圍沒有外人,豪奴換回平日稱呼,殷勤詢問,“世子,要不要敲門”
錦袍少年郎以馬鞭矜持地指門,“雖說登門的時辰早了點,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戚。論起輩分,我該叫他一聲表兄。我這表弟跋涉百里前來探望,他總不至于把我打出去罷。”
“過去敲門。敲響點。”
對完帳天才蒙蒙亮,葉扶琉準備睡個回籠覺。
她洗漱妥當,除了外裳,穿著單衣躺在自己屋里,掏出壓在枕頭下面的緝捕令,借著油燈光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