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和自己越不像。
昨夜盧知縣當面寒暄了好一陣,絲毫沒有對她起疑。她在別處如何不好說,至少在江縣地界內,穩當了。
她把緝捕令塞回枕頭下。素秋從外院過來,把燈盞放在床邊,輕聲和她說起,“隔壁魏家來了訪客。我聽他們拍門叫喊,似乎是魏郎君的表兄弟從江寧府過來探望。”
“嗯”葉扶琉覺得挺稀罕的,“魏家看著冷冷清清的,原來還有親戚。天不亮到訪,魏家放他們進去了”
“魏大拿長木棍出門,說他們吵著魏郎君了,把拍門的幾個家仆痛毆了一頓。你聽,叫罵聲響著呢。”
葉扶琉“噗。”
是夠吵的,隔著兩進院子還能隱約聽見痛叫怒罵聲。
“魏郎君那位表弟也不是個吃素的,扒著魏家的門喊話,說他趕了上百里路探病,魏家如此待他,實屬薄情寡義。罵完了一通氣沖沖走了。引來許多街坊鄰居開門張望。”
葉扶琉聽夠了,掩口懶洋洋打了個呵欠,“聽起來這位表弟和魏家沒多少情誼,總歸是別家的家務事。昨夜睡得少,還是困倦,素秋,我再睡一會兒。”
素秋把油燈放去床邊的小墩子上,“娘子多睡一陣。早晨的朝食我拿去給隔壁。”
微弱如豆的油燈下,葉扶琉把緝捕令又摸出來看了片刻,轉到反面,慢悠悠地勾劃起人像來。
勾劃了幾筆,隱約顯露出人臉輪廓,筆尖停下了。
她和信國公府那位祁世子認識并不長久,大多時候隔著珠簾打量,說實話,相貌記得都不太清晰了。只記得他今年將滿二十歲,即將于八月加冠。
短短五天的相處時間,祁世子至少提起了三次冠禮,明里暗里都在炫耀,他馬上就是加冠的成年男人了,有錢有勢,養得起她。
四舍五入,祁世子說他馬上就是成年男人了。
簡而言之,他現在還不是個男人。
葉扶琉漸漸想起祁世子的相貌,提筆蘸足朱砂,在緝捕令反面涂抹幾筆,隨意地勾勒出一張人像。
江寧府信國公世子,祁棠。
相貌倒是個劍眉朗目的少年郎,肉嘟嘟的唇珠有點可愛,但眼睛不行,喜歡斜眼看人,有股不諳世故的傲慢。
笑起來喜歡仰著頭,裝出一副漫不經意的姿態打量她,傲慢里又帶著小心思。
祁世子給她的宅子不大,布置得還算精巧。她是個講規矩的生意人,只要地基下的漢磚,其他的零碎不要。拆了整夜的宅子,最后只拉走一車磚,留下滿地整整齊齊的梁木青瓦,雕花窗欞。屋里給她安置的錦繡被面、云母屏風一件沒帶走,原地把宅子修好不費什么功夫。
她覺得夠對得起祁世子了。也不知為什么他還是給氣成了河豚,不依不饒地發下緝捕令,整個江南地界懸賞緝捕她。
算了。事去如云煙,忘了罷。
祁世子能不能忘她管不著,總之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葉扶琉枕著緝捕令翻了個身,對著窗紙映進的蒙蒙亮的天色,再度安然入睡。
與此同時。魏家門外。
祁棠奉命前來探望表兄魏桓的病情,從繁華的江寧府跋涉百里來到窮鄉僻壤的五口鎮,轉悠了大半夜才找到地方,卻在魏家門外吃了個閉門羹,惱火萬分。
一扭頭尋了處本地最大的酒樓,拿金錠砸開門,吃吃喝喝之余,越想越氣,肉嘟嘟的唇珠氣惱地咬住,整個人氣成了大河豚。
“我就不信魏家一輩子不開門兒郎們,吃喝好了我們殺個回馬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