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盆被清洗得干凈,通身青色溫潤無芒,發散著盈盈柔光。她把貓兒盆反過來查驗底部,還好沒磕出個豁口。
等等,怎么有個刻字
之前貓兒盆臟的看不清,如今洗凈了,盆底刻痕才清楚顯影在面前。明顯不是新刻的,筆跡稚嫩,或許是上一代的小主人留下的記號。
是個沒有刻完的字。
左邊木字旁,右上一橫。
接著往下寫,能寫出的字可太多了。橫,槽,桿,杠
葉扶琉琢磨了一通,索性拋去腦后,找了處不容易磕碰的長案把貓兒盆安置好。
短短片刻功夫,鼻尖又滲出一層細密晶瑩的汗。
木樓上悶熱,人多,還沒地方落腳。唯一的一把椅子被寫方子的林郎中坐著。
葉扶琉熱出滿身滿背的細汗,人也不講究了,直接往竹榻邊的扶手上坐,喃喃道,“我就說魏郎君身邊缺東西,他非跟我說他不缺。瞧瞧,他這兒缺的東西多了去了。”
“缺什么”
身邊突然有人輕聲接口。
聲線沉啞而中氣不足,絕不是魏大和秦隴,葉扶琉循聲往下瞅,喲,榻上躺的病郎君醒了。
一個坐在竹榻扶手邊,一個躺在竹榻上,從下往上地望女郎,怎么看都不是個規矩姿勢,魏桓只睜眼瞬間,又重新閉了眼。
“郎君醒了”魏大撲過來把人攙扶起身,又拿蒲扇在旁邊一陣猛扇風。
“風小點風小點。”林郎中從角落里喊,“雖然中了暑,但病人覺得身上冷。”
魏大用濕布巾仔細擦洗郎君的臉和手,降低身體溫度,蒲扇徐徐地扇風。葉扶琉塞了半杯溫茶過去,起身走到長書案邊,也拿帕子沾水擦拭自己的臉和手。
魏桓至今閉著眼,濃黑的眉濕漉漉地沾了水珠,手里握著葉扶琉塞過來的黑釉兔毫茶盞,襯得手背膚色極白。
然而,病中特有的羸弱易折的感覺,眼睛睜開的瞬間便消散了。
濃黑幽深的眸光緩緩掃過周圍眾人,盯了眼角落里的禿腦殼郎中,最后落在葉扶琉身上。他以眼神詢問魏大,魏大低聲告知剛才的情形。
葉家小娘子情急之下帶著全家丁口過府救人,爬梯子翻過來的,動作賊快對了,還帶來上回那位林郎中,倒不全然是庸醫,或許可以試一試他的藥方。
魏桓不置可否地聽完,目光轉向葉扶琉方向,問的還是那句“缺什么”
葉扶琉搖著衣袖猛扇風“都熱到中暑了,還問我缺什么。你這木樓上缺個裝冰塊的冰鑒1啊,魏三郎君。”
魏桓“不是缺椅子”
喲葉扶琉耳朵一動,精神頭立刻來了。魏郎君不愧是山匪當家的出身,講道義她今天幫了忙,人家投桃報李,主動送生意上門了
“椅子當然更缺了。”葉扶琉張口就來,“看看我們這兒多少個人,全站著。魏郎君,你這木樓的擺設太獨了,桌椅茶幾長案竹榻全是單張。好歹再添一把紫檀木椅子,湊個雙。”
木樓太過悶熱,魏大過來攙扶主人下樓,“郎君,去書房罷,陰涼。仆去把今天份的藥端來。”
“不急。”魏桓慢慢下樓,“藥等下再喝。你先送百兩金過去隔壁,和葉小娘子定兩筆生意。定做一個夏日用的冰鑒,一把木椅。”
百兩足金,在哪里都是了不得的大生意了,魏大驚得沒話,半晌才問,“郎君什么要求我聽葉小娘子自己提的,用紫檀木的料子湊一對檀木椅。冰鑒的木料要不要也用紫檀木式樣上”
“沒要求。”魏桓淡淡道,“百兩金先送去。只要隔壁送來一個冰鑒,一把木椅,交易就算達成。”
魏大啞口無言,腦袋里突然靈光閃過,終于反應過來。好家伙,這是做生意么這分明是接著做生意的幌子送錢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