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千百過往事,何足道。惜得眼前甜瓜。
魏桓越想越覺得好笑,眉心都舒展開來,唇邊露出了罕見的笑紋。
就連身上慣有的離群蕭索的沉郁氣質,也隨著舒展的眉心消散了一瞬。
他接過冰甜瓜,“過甜不可。只能少少吃些。”
葉扶琉保證“你放心,送過來的甜瓜是特意挑的。”
瓜攤上挑甜瓜時,葉扶琉特意跟瓜販說,要熟而香脆、脆而不甜的甜瓜。
瓜販這輩子頭一回被人叮囑要買不甜的甜瓜,眼珠子都快掉地上。認認真真挑了好久,選中二個甜瓜送來葉家。葉家冰好了送來魏家。
葉扶琉咬了自己手上的甜瓜一口。
確認了,又脆又多汁,只有一點點甜。她催促魏桓嘗嘗。
兩人對坐著啃甜瓜。
甜瓜個頭太大,兩人吃不完,又招呼了魏大,二人吭哧吭哧啃完了整個甜瓜,滿木樓飄蕩著瓜果清香。
今天的氣氛不大適合商量對付魏家表弟,葉扶琉洗干凈了手,準備把畫樣子疊收進荷包告辭,下回再找機會提祁世子的事。
這時她才留意到畫樣下方以朱紅印章鈐印的小小一個“桓”字。
粉色的指甲按在那隸書體的“桓”字上,轉頭問魏桓,“這是魏二郎君自己的印章吧桓是書畫專用的字號還是書房的雅稱”
葉扶琉饒有興趣地賞鑒那隸書字樣,“隸書體刻得厚重大氣。只刻一個單字的字號,倒是罕見”
魏桓起身送客,把人送到樓梯口,“桓字是魏某單名。”
葉扶琉“欸”
吱嘎吱嘎作響的樓梯腳步響驟然一停,葉扶琉立在半截,懷疑地回望。魏桓站在木樓梯口,神色沉靜地扶欄往下,目送她離去,一句逾矩的話也未說。
葉扶琉張了張嘴,最后也沒說什么,挪開按在桓字上的拇指,折起畫樣放入荷包中。
魏大依舊送她出門去。
葉扶琉剛才當面沒問出口的話,現在全用來追問魏大了。
她懷疑地問,“書畫末尾通常不都是鈐印字號的嗎青山居士,鶴園先生之類。你家郎君喜好與眾不同,喜歡在書畫上鈐印自己名字,廣為宣揚的”
魏大“咳。不好說。”
“有什么不好說的,你直說。我當面直呼了名諱,失禮得很。你家郎君在意不在意”
“都鈐上了咳。應該不在意”
葉扶琉放心了,指尖輕輕勾了下荷包。
鴿哨聲悠揚響起,前方半空呼啦啦飛過的大片鴿子,飛過庭院。
魏大抬手指給葉扶琉看,“家里新養了窩鴿子。費了不少功夫,今天頭一天放出來”
頭一天放出來的信鴿就出了事。
西邊偏院方向傳來一聲響亮的哨音。就在兩人面前,魏大眼睜睜瞧著幾只信鴿被哨子吸引著離開鴿子群,往西邊跨院飛去了。
半敞的月亮門顯露出內里的庭院,烏泱泱一圈人圍在門邊,豪奴嘬唇呼哨著勾引鴿子過去。
魏大一怔,勃然大怒,“當真是浮浪慣了的膏粱紈绔子弟他們就不能安分片刻”
他怒沖沖捋袖要去西邊花廳,忽然想起這邊客人還未送走,“我先送葉小娘子出門。”
葉扶琉瞄著半敞開的西邊跨院,一群豪奴當眾簇擁著個身形熟悉的錦袍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