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桓答得平淡,“鴿群散軼,后來便改養起了鷹。”
這是個什么走向
“養鷹又養了一群”
“鷹隼不喜結群,養一只足夠了。出游時帶出去,入山游獵半日,獵物足夠堆起小山。”
好家伙。玩兒這么大,架鷹入山游獵,不需要她安慰什么了。葉扶琉把所有安慰言語吞了回去,“聽起來,從前你的身體很不錯嘛。”
魏桓無聲地彎了下唇。“年少荒唐,很是紈绔了一陣。”
葉扶琉有些驚奇。
她側身回望過去,身后的魏郎君依舊端正坐在小榻邊,身影消瘦,氣質沉靜,大熱天里全身服飾紋絲不亂,從頭到腳完全符合書里描述的“端方君子”,跟他自己口中形容的“年少荒唐”,“紈绔”壓根沾不上邊。
葉扶琉難得對人起了點興趣,靠在欄桿邊,試著在心里勾勒起魏三郎君十來歲的形象。
一個十來歲眉清目秀的少年山匪,當時身子還很康健,身邊父母早亡,沒有親人約束,因此年少荒唐,經常架鷹入山,帶著大堆血淋淋的獵物拖上山寨
很真實,很符合少年山匪的形象。
葉扶琉的指尖摸了摸荷包。魏郎君畫的仙鶴畫兒正鼓鼓囊塞在里頭。畫技工筆一流,令人印象深刻,和少年山匪的形象有點不搭。
“后來身子不好了,被迫棄武從文開始學起畫畫兒”她猜測。
魏桓微微一怔,隨即笑咳起來,咳得嗆住了。
“咳咳非也”
林郎中急忙停止診脈,起身倒了半杯茶過來。“別輕易咳嗽容易刺激到咽喉處的潰破傷處”
魏桓停了咳嗽,眼睛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笑意里又帶點悵惘。
“哪來的棄武從文。少年時文不成武不就,整天只知聚眾冶游,否則何來的紈绔一字畫技是被家里長輩強逼著學的,倒是從小學到大,略有三分火候。”
葉扶琉想起筆觸細致的仙鶴翎毛“太過客氣了。你那手畫技,去江寧府開個書畫鋪子,開課收徒,足夠你們主仆兩個營生無憂了。”
魏桓笑著搖搖頭。“不必。”
葉扶琉表示理解。
身為北邊山寨當家的,帶著打下的大片家業來江南金盆洗手,當然不必起早貪黑做書畫鋪子的行當。
“不去江寧府也好。”葉扶琉對林郎中道,“看診寫方子先緩一緩。早上你跟我說的江寧府醫館行會的那檔子破事,跟魏三郎君再說一遍
。”
林郎中一聽就來勁了。
傳話的事他愛做啊
“上回是不是有個姓齊的老郎中來貴宅看診看了一回診,第一回就不肯再出診,后來找不到人了嘿,就是被人登門警告了,心里害怕,拖家帶口連夜跑了”
林郎中添油加醋地把細節描述個遍,魏桓聽完,神色不動地一點頭。“原來如此。”
他抬手推了推幾案上的白紙,“有勞告知。不知林郎中最近住何處麻煩寫下住址。等家仆回返,我讓他登門以一塊金餅相贈,作為謝禮。”
林郎中激動得眼神發飄。最近天天有金餅砸腦袋上,他林大郎時來運轉了啊。
“魏郎君最近精神轉旺,是好跡象。方子可以適當刪改幾味藥。”林郎中興沖沖挪去邊角處,仔細琢磨起新方子來。
魏桓的視線轉了個方向,“葉小娘子,走近些說話。”
葉扶琉走近小榻邊,拉過木樓唯一的一把木椅,坐在魏桓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