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的鐘聲響過,飛機貼海岸線飛行。
窗外的夜很深,沒有了街道與燈光的參照,紀珍棠目之所及是一片不見底的黑,真真切切的高空,讓她此番真有了一種漂浮在宇宙中的惴惴之感。幸好還能捕捉到機翼上的燈光,那點亮色像是一種牽引,扯著她在夢境與現實的交界線,不讓人深墜。
“不疼吧”鐘逾白凝視著她,確認一遍。
珍珠耳飾被掛上,一側耳垂感到沉了沉,紀珍棠側過眼睛瞥他,對上他的注視,她慢慢斂眸,搖了搖頭,他端詳著隨她動作晃動的珍珠。
他身上香水氣味只剩淺淺后調,方才在展會上,泱泱人潮里混雜的香氣淡去,此刻,只剩這股柏木與琥珀交織的馨香將她占據。
像是凜冽的早秋,登到山谷的腰間,眼前矗立一座巍峨的寺廟,廟里傳來鐘聲和煙塵裊裊,結伴的鳥雀從霧氣里飛出來。
淡泊而深遠。
“右邊。”鐘逾白手心輕輕地托著另一只耳環,有叫她側身過來的意思。
紀珍棠余光里的男人,雙腿交疊,領帶結松了一道,姿態雍容,說話聲淡淡。
“我自己來。”她主動拿過他手心的另一顆珍珠。
紀珍棠戴耳環手法嫻熟,很快就掛上。
鐘逾白望了眼自己空落的手心,冷不丁問道“是不是怕我”
“啊”她愣了愣,機艙內燈光不亮,也不難讓對方看出,她的耳朵和臉頰都是紅的。紀珍棠驚訝于他這個問題,不久前他好像也這么問過,隔著一根電話線,被她假裝聽不懂地忽略了過去。
這一回她面向這個高深莫測的男人,聽他問怕不怕,仍然遲疑著沒有接話,鐘逾白輕輕地笑說“不要怕。”
“你是好人”她不禁問。
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答得挺坦然“不一定。”
紀珍棠沒再表現出害怕,倒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鐘逾白神色平靜望著她。
不怕他說什么,就怕他什么都不說。
沉默沒一會兒,這種氛圍就讓她重新變得拘謹。
“方茉。”紀珍棠試圖岔開話題。
鐘逾白繼續盯著她,用眼神問方茉怎么。
她尷尬地輕咳一聲,想趕緊找話,開口便說“她是不是喜歡你啊”
這話沒太過腦,講完才覺得是不是有些口無遮攔了,又想到鐘逾白對她的寵溺嫌疑,她的口無遮攔在他那里,頂多應該叫童言無忌。于是沒有企圖糾正這句童言,她那一雙真顯得有幾分無邪的眼靜靜看著他,等答案。
鐘逾白反問“喜歡”
他的語氣,讓她品出了一種,成年人的世界里沒有這兩個字的意思。
她無所謂一笑“好吧,我瞎說的。”
鐘逾白思索著說“她有她的想法。”
“具體是什么”她有點懂,又想聽他的看法。
他繼續,慢悠悠
道“被放在勝者為王的世界,自然會竭力抓住能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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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逾白簡單地應“我有我的秩序。”
她期待的回答,可能是不喜歡她那樣的,我不稀罕玩什么權色交易的游戲,我不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