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求的,是叫他放一條生路。
“生路”
鐘逾白聞言,淡淡出了聲,沒任何語調,聽不出是疑惑或是諷刺。緊接著他將冊子合上,緩慢地擱置一旁,抬起眼看向徐媽說道,“不必理會。”
他坐在扶手椅中,手臂自然松弛地垂落在扶手,另一只手端紅茶,瞥一眼藥罐頂上裊裊涌出的青煙。
“好的。”徐媽應了一聲,“那我不回了。”
她說著,又遞過來一只長木匣,“對了,您要的東西,剛被送過來。”
鐘逾白起了身,到徐媽跟前,將木匣展開,見里面躺著的精美頭飾。
一只紅玉簪子。
他請人按照她的設計圖把寶石切了出來,做成了蝴蝶簪。
這種飽滿的紅色做簪子不大多見,顯得凌厲尖銳。紀珍棠那時候盡力給他解釋說,是配婚服啦,都是紅彤彤的嘛緊接著又耐心講概念,鐘逾白便明白了這只蝴蝶的寓意。人家想著古典美,她想著反封建,想著要自由。
“她總是有許多奇思妙想。”
從小如此。
鐘逾白望著手心里的紅玉,莞爾笑著,有幾分唐突地講出了一句心里話。
徐媽懂他的心思,點著頭,附和說“很可愛。”
她指著簪子上的蝴蝶。
但他理解成了夸人,應道“是。”
這一日,紀珍棠下午來時,有了通行證,沉章園架得高高的門檻為她放開。
她穿了一雙厚底的雪地靴,吱嘎吱嘎踩著雪飛快過來,腳步幾分活潑輕盈,在溫室里淺憩的男人隔著大老遠就聽見,慢慢地掀開了眼皮。
她到鐘逾白待的茶室門口,站在廊間,蹬了兩下地,抖抖羽絨服帽檐上的雪,把身上撣干凈了,紀珍棠探進半邊身子,她將手放嘴邊擴音,調皮地壓著聲說“我來找你們的園主咯。”
她扶著門框,上半邊身子往里面斜進來。
很皮。
鐘逾白背對著她,正舒適地坐在椅子上休息,他穿件黑色的薄毛衣,長身松懶,從背后看,肩頸的線條寬闊優越。聞聲,男人唇角輕掀,倒是沒回過身,
只輕道“外面不冷進來暖和。”
咔一聲,門被她關上。
紀珍棠進來往冰涼的手心哈氣,見這偌大茶室只有鐘逾白一個人,便不拘地找了個位置坐下,給自己倒茶,迫不及待要給他講經過。
“事情解決了”
鐘逾白起身,走到桌前,在她的桌子對面坐下。
“狠狠曝光他,首戰告捷。”她得意地一笑,灌一口熱茶,瞧一瞧頂上的中央空調,話鋒一轉,“好暖,我能把外套脫了嗎”
“隨意。”他說。
她今天穿一件純白色的羽絨服,中規中矩款式,沒什么特別,但被她雪里染過的一張纖塵不染、白里透紅的臉襯得很高價。拉鏈被刺啦一聲扯下,里面略顯修身的毛衣露出,領口被她扯了扯,又抖落下幾片雪。
紀珍棠說“我剛剛來的路上軀體化發作,好嚴重呀嚇死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最近這個事情搞的,本來都好了一陣子了,都怪趙斯齊。”
喃喃自語吐槽著,她松開緊擰的眉,接著給他匯報“特別可氣的一件事,我不是把視頻發出去了嗎,我們老師還找到我,安撫我說已經結束了,叫我把論壇里的帖子刪了,我說,我就不”
她叉腰,氣鼓鼓,“憑什么刪呀簪子本來就是我設計的,我只是拿回屬于我的東西,曝光壞人有什么錯”
說完,看他,要認同“對吧”
鐘逾白淡笑,點頭“不刪,沒理由。”
紀珍棠點頭如搗蒜“就不刪,能耐我何。”
她往杯子里丟了幾個枸杞,晃一晃,將幾顆干燥的紅點浸濕了,又說“誒你知不知道,鐘珩很愛玩,總是去一些風花雪月的場所,賭牌喝酒呀什么的。”
鐘逾白眉梢輕抬,不知道她提這個用意是什么,但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微妙。
紀珍棠并沒察覺“跟你待在一起呢,就喝水,喝茶,喝藥,打打麻將,或者看看仙女跳舞,附庸風雅。”
鐘逾白道“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