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陳家的人脈交織很廣,在星洲做企業。
鐘逾白幾年前投的那間賭場就在李達的名下,如今名利豐收,財氣養人,跌了幾跟頭的李家這幾年重新振作起來,李達西裝革履,容光煥發,梳大背頭,很有企業家的派頭。
有的人是越活越年輕,鐘逾白望著眼前男人,也不覺想起那些潮濕溫和的童年往事。
李達問他考不考慮在國內做連鎖項目。
鐘逾白簡單的一句話拒絕“花也要種在合適的土壤上。”
李達想著說“在內地是有些風險,港區考慮嗎”
鐘逾白答“目前沒有這方面的計劃。”
李達又道“你要不跟我回星洲干吧,重整你們陳家的往日榮光。”
鐘逾白聞言,指腹輕輕摩挲杯面,淡道“我已經不是陳家的人。”
李達微笑起來有幾分溫文,他跟鐘逾白很熟悉,說看著他長大也不為過,于是說起舊事很坦蕩“那你是哪的人鐘家的”
鐘逾白緘默許久,嘴角揚起一個枯澀的弧度“或許吧。”
“聽松堂瓦解這些年,我一直在托人打聽幫里那幾個馬仔的下落。我仔細想了想當年的事,還是覺得你母親自殺的可能性大一些,一是因為溺亡,二是那些人確實不是沖著要她命去的,否則不至于劫船,很顯然是想綁架。你二哥很大概率不知道她掌握了多少消息,是為探探底。”
李達突然化身偵探,眉目緊擰,說“如果是自殺,她應該不會什么都不留下就走的。”
鐘逾白聽得倒是很平靜,好像事不關己,他蒹起一塊牛肉,發現太生,又放下了牛肉和筷子,靜悄悄望外面的水面。
只是說“順其自然。”
李達不是個善于照顧人的情緒的叔叔,一見故人就忍不住開始侃侃而談“我跟你媽媽從前的交情很深,你跟她真的很像,形似神也似,所以不管隔多久,見到你都覺得親切,好像她還在人世。
“這件事不為你,是我自己也想知道個結果,所以才一直調查。你這邊呢,要是有任何的困難,或者變動的想法,都可以找我。
“花要長在合適的土壤上,但你生在鐘家,這么多的身不由己,也難稱得上合適”
鐘逾白聽完,沒有給明確答復,只微微笑說“多謝,李叔。”
他波瀾不驚,沒泄露絲毫的情緒轉折。沒接他好意,也沒叫他別多管閑事。
饒是李達大他一輪,也難說看得透這個人。
李達這才微微意識到,原以為傷心事過去多少年,已經掀了頁。現在看又不全然如此。沉默是對悲傷最深的隱藏。
鐘逾白沒吃一口東西,喝了點酒。
他放下酒杯時,再去看高樓之下,一條鮮艷的紅裙引他注意,她在登游輪的階梯。
鐘逾白微弱一笑。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了,但是李達看到了。
很神奇,剛才他說那么多,他都隱藏好表情,這會倒是笑得挺開心,因這好奇,便也隨他視線往下面望去。
原來是在看一個小姑娘。
在看到十米開外,跟過去的鐘珩時,鐘逾白眸色滯住。
他想起今年過年時,找他聊過一回,問他是留校還是出國,鐘珩給他的答復模棱兩可。
那個時候他對鐘珩尚能容忍,他一直覺得這個人的存在屬于有點麻煩,但無傷大雅。
不過這會兒看見這樣一幕。
遼闊的視野里,人來人往,偏偏這兩個人像鉤子,將他視線纏住。眼見鐘珩腳步漸快,要跟上前面的女人時,鐘逾白剛被紅酒潤過的嗓又變干澀,吞了一吞。
沒多久,小局結束。
鐘逾白說抱歉的話“擔待不周,如果李叔明天還有閑暇,我再陪你四處逛一逛。今晚就失陪了。”
鐘逾白一邊說,一邊整理襯衣袖口,將堆疊的袖抻平,系好。
眼見他要離開的架勢,李達問“急著有事”
鐘逾白微微頷首,推開凳,起了身“小事。”
甚至多一句解釋都沒有,他稍稍加快步伐往前,雖然沒到慌忙的程度,但對他這樣一向從容周整的人來說,這表現十足有些失措。
鐘逾白說著小事,李達卻感覺他很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