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一想,解釋“不是從機器里彈一塊吐司出來的那種,也不是用醬攪拌攪拌生的菜就做好一份沙拉,煙火氣的意思,就是要有煙,有火,有灶臺,煮米飯,你能理解嗎”
鐘逾白沉默地理解了一番她的話,說道“會一點。”
紀珍棠道“可你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水啊,大概還沒有我會。”
他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沒有把這個話題聊深的意思,他說明天鐘家要燒亡人,趕早去寺廟,家里老太太要燒香供燈,叫她困了就早些休息。
紀珍棠卻起了點好奇心,“你去寺里啊那順便拜托菩薩牽個紅線唄。”
她說著,勾勾那纏了假戒指的無名指,對著他笑。
鐘逾白沒有笑,比較正經地說“喜事怎么能和忌日撞上鄭重一些,挑個好日子,再去請姻緣。”
聽不出這是真話還是哄她的,但紀珍棠心花怒放地笑了。
隔日是五月初七,他一哥過世五年的忌日。老太太說孫子托夢給她,說地下太冷,要添衣裳。
于是執意要到寺廟請愿。
寺里群眾被清了,主持家事的不是鐘逾白,他今天遲來片刻,上了山,遠遠望見鐘家的一眾親眷,正隨著老太太在香壇前禮佛。
鐘逾白穿一身凜冽肅穆的黑色西服,輕挽袖口,凈完手,取兩炷香,跟第一個看見他的鐘炳文頷首示意,爸爸回視,點頭微笑。
第一個發現他跨過門檻的人,是他的一嫂薛堇云。
不犯病的時候,薛堇云眼里也帶著濃濃輕蔑,尤其是見到鐘逾白,用力地冷聲一笑,太夸張,惹得眾人都側目看她,都是怕她下一秒鐘要發瘋的畏懼神色。
直到鐘丹婷喊一聲“三叔來了。”
她三兩步到他跟前,鐘逾白在諸多的視線里,撞上了鐘珩的眼。
理應過來打聲招呼的鐘珩今天什么話也不說,他輕抿著唇,只睨他一眼,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很快又回正了視線,望向眼前渺渺的青煙。
鐘逾白從口袋里摸出準備好的兩顆水果糖,
塞給他的小侄女。
各懷鬼胎的人聚在了一起,這群人里也就老太太還有幾分祭奠的心。
結束后,在下山的階梯上,鐘逾白落在后面,看見鐘珩的背影,喊他一聲。
鐘珩止了步,問他什么事
鐘逾白開門見山道“上回過生日那個王家的千金對你有意,你爸爸也說滿意,你要是喜歡,考慮考慮。”
鐘珩知道他什么意圖,出言不遜“喜歡個屁”
鐘逾白看著他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說“不喜歡也可以考慮。”
連不容置喙的意思都被他表達得很溫和。
鐘珩當然了解他的三叔,他的刀子很多,總是不動聲色地就斃人一命。
鐘逾白決定的事,他沒有忤逆的余地,別說王家千金,就是讓他娶頭豬,他都別想逃。
“”
明知掙扎毫無用處,鐘珩還是借題發揮了一下他的叛逆和不爽,“你明明知道我喜歡誰,又何必這樣羞辱人”
鐘逾白聞言,平靜片刻,揣摩了喜歡這兩個字,忽然笑了。
明明入夏的時節,鐘珩站在霧茫茫的清晨山腰,卻覺得風很凜冽。
鐘珩對上他沒有絲毫笑意的深邃眼睛,實在心里發慌,他塞在口袋里的拳頭緊了緊,說“我已經申請好學校了,一開始就這么打算的,跟你沒關系。”
為了表明自己不是在逃跑,他非要說句一開始,來維護自己所剩無幾的少爺自尊。
鐘逾白不戳穿他的絲毫心跡,微笑著,眼里仍然沒什么笑意,吐出兩個字“恭喜。”
紀珍棠再回到落棠閣,是因為她讓紀心荷幫忙做了件衣服,不是為她做的,是幫祝青螢。
她跟陳恪約了個時間,叫他太太來試裝。紀心荷做了件酒紅色旗袍,為了襯她那根重中之重的發簪。
是日下午,紀心荷把衣服取出時,正和她講到紀桓。
紀珍棠已經不太想聽,也不太想爭辯了,但到家人的跟前,能說的話又繞不過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