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說“你連傷人都很委婉。”
臨近中午,鐘逾白問她要不要去吃飯,紀珍棠問有誰在,他說奶奶在,我爸在,徐媽在,池櫻可能下午來打牌,大概也快到了。
她聽完,果斷拒絕“暫時還不想對付你家人。”
鐘逾白沒強求,理解她的逃避,很快一頓餐送到茶室。
他陪她吃。
腐乳肉,東坡肉,糟毛豆,還有一份茭白。配兩碗熱氣騰騰的米飯。
“嘗一嘗,我的廚藝,看有沒有你要的煙火氣。”
紀珍棠正要動筷,聽見他這么一說,筷子頓在半空,訝異地問“這真的是你做的嗎”
鐘逾白笑問“這點信任也沒有了嗎”
他先夾一筷子肉,添到她碗中。
她想不到的是,他的執行力驚人到這種地步。她有許多的話,都不過隨口一說。他都當真,從緊鑼密鼓的生活節奏里,又要抽空研究菜譜。
紀珍棠今天在飯桌上吃得很沉默,他們兩個人的專屬飯桌。也是在這里,他讓她摸過他的心跳。
往事種種,襲上心頭。
她埋著腦袋,牙關顫顫,說“很好吃,鐘逾白,我真是輸給你了。”
她頭很低,沒看他臉色,只片刻后,聽見碗被擱下的聲音。
男人騰出手來,將手掌輕撫在她干燥的臉頰,他輕聲說“輸給誰,也不會輸給我。”
紀珍棠喉嚨干澀,說不出話來。
鐘逾白說道“我沒有想過同你博弈,愛人之間不講輸贏。”
實在是催人淚下的一番話,紀珍棠抬起眸,眼底含一點哀傷之色,凝視著他的神情。
他問“不過一頓飯,又戳中什么傷心事”
“不是傷心,我只是很感動,你讓我感受到了煙火氣。”她指著一桌飯菜,說,“太成功了。”
鐘逾白笑了一笑,他不是很能理解這個詞的定位。
說得他好像不是這個人間的人。
而一表露疑問,她理直氣壯說“你本來就不是啊,你一點都沒有那種感覺”
他自然要問“哪種感覺”
紀珍棠又嚼著菜,嘟噥說“說不上來。”
他不逼問。
圈子兜不完,飯要吃完。
餐后,紀珍棠犯食困,在椅子上瞇了會。
鐘逾白將那本魯迅的雜文集還回書齋,是從鐘炳文那里隨手順來的書。
他把書擱上架便要出去,卻被在練字的鐘炳文喊住“前段時間你一哥忌日
,小瑀訂了花圈送到墓地,知道這件事嗎”
鐘逾白在書桌另一側倚坐“他祭奠他的父親,不是正常”
“他今年過年也寄回了信。”
“他和阿珩一直有聯系。”
鐘炳文想說什么,欲言又止,憂心忡忡的眼里寫了很多話。末了,還是托出了心里話“我怕他會回來。”
鐘逾白表現得卻十足淡然“人既然長了腿,自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要回便回,你怕什么”
“他媽現在這么瘋,口口聲聲說你害死他爸,你一哥的死跟你確實脫不了干系,盡管你當年把小瑀支走,他也不可能不長耳朵,這些事情都在心里拎得很清,我擔心的,當然是他會對你怎么樣。”
鐘逾白聽著,眸光無波。
指骨輕輕撐著下頜,像在思索,但好半天過去,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