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這種幻想的難以推進而淺淺失落。
鐘逾白卻壓著她腰,說一句“想這么多做什么”
他不是不在意,也不是刻意逃避,只不過他想事情往往簡潔深入,處理起來也利落干凈。不會像她這樣九曲回腸,殫精竭慮。
他的衣裳工整在身,肩頭的一點布料粗糲,擦得她跟腱生疼。
火車駛入隧道,呼嘯一陣風來,紀珍棠緊緊仰頭,虛虛的目光撞上側面墻上雪色的花骨朵。
車在疾馳,轟然而迅速。空氣流速驟升,耳膜似鼓脹,超負荷。她需要張嘴來修正不夠平穩的壓強。
直至車尾駛離,漸遠。
一道白光乍現眼前。
歸于空蕩的隧道深處只留回聲,是被擠壓破裂的水管,如泄洪口開了閘,漏得到處都是的聲響。
被迫溢出的廢水,淌過精彩的體驗,潤過枯朽的痛楚。裹著一切陳舊的感知,緩緩地、無聲地流進了深
夜。
漫長的潮濕和空虛,都是被沖擊過的證明。
潮水褪去,她感覺自己好像生銹了。
一動不動,眼花耳鳴,在拉成一道直直線條的尖銳機械聲里,頭頂的印花如萬花筒一般,被撥轉了一下,呼啦一聲,統統碎了。
她的理智也跟著碎了。
電影過半,情節的黑暗被戲外的濃情蜜意鈍化。
紀珍棠在想,后來她問過蘇云梨,為什么會分手,蘇云梨沒直接回答,她說的是,她挺相信緣分這個事情的,緣淺的人之間,磁場是互相吸不住的。
說這話時,她云淡風輕得很,所以紀珍棠看不到她背負了多少心碎跟難過。她的寬慰沒有什么力量,但不得不說,也好啊,有所成長。
“不過,緣分要怎么判斷啊”她不甘心地又問,“你怎么知道有緣沒緣”
蘇云梨說“很玄乎,難說明白。但你身在其中時,應該是有明顯感覺的。”
“什么感覺”
她說“你們不會走到頭的感覺吧。”
紀珍棠大概是杞人憂天了。
她最近很不快樂,他要是問她為什么怎么解釋呢,因為好像愛過了頭。
因為愛會讓人舍不得,舍不得只跟他擁有一些瞬間。一個春秋,一個年頭聽起來好短暫啊,她貪心了,想要歲月,不要瞬間。
鐘逾白輕輕地抱著她時,電影里的韓語臺詞像是被隔絕在次元之外,讓人“看了想死”的那些沉痛劇情也緩緩地融化在他懷里,變得沒那么灰色了。
他與世間的一切冰冷殘酷仿佛都格格不入。
她的耳畔傳來男人溫和的聲音
“做飯是為你學的,沒有作假。如果你想要,還有更多。
“陳恪深不深情,我不知道,我深不深情,也很難說。我只知道,我不愿看你難過。這是我當下最真實的心聲。
“你怕什么,我就擋在什么前面。缺什么,我就制造什么。只要我在,天不會塌。小魚還有地方游弋,小鳥還有地方棲息,你還有地盤撒野。”
鐘逾白撫著她臉頰,笑著哄“不難過,我們來日方長呢。”
對緣分的感知失了效,這一回,她探不到深淺了。
他掌心盛淚,她傷懷焚心。理智回到腦袋里,萬花筒底的花紋又被他捋順,變得整齊漂亮。
他不是牢籠,愛是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