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逾白看著他。
他淺淺地回憶舊事,在想,他恨什么呢
恨鐘逾白當年把他爸鐘林做灰色貿易的事捅出去,搞得鐘林被通緝。
恨如果不是他,他爸不會被逼到跳樓,他媽也不會因為目睹他爸跳樓而變成一個瘋子。
這么說來,讓自己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的確非鐘逾白莫屬了。
旁邊幾個親眷顯然已經開始坐立不安,覺得這餐桌上的火燒大了,用眼神攔了攔鐘瑀,被他忽略。
“三叔,我今天來也想問候您一聲,這一些年,你睡得安穩嗎”
他話音剛落,舞臺上的戲演到結局。
演員手里那把復仇的劍刺出去的同時,鐘逾白抬手就丟出一只煙灰缸
“砰”一聲,悶悶的,不那么響亮,卻足夠重,足夠沖擊。
厚重的玻璃穩穩地砸在鐘瑀的額角。
“啊”
鐘瑀吃痛,扶著額,一灘血液從他指縫里流出,密密麻麻爬了滿臉。
被砸碎的眼鏡掉在桌面。
一群人慌做一團。
“徐媽快拿止血包”池櫻喊了一聲,“快快快”
眾人圍過去看他傷情。
鐘逾白仍舊淡淡。
他說“要在鐘家掌權,首先,得能屈能伸。”
盡管話音很平靜,但說話的語氣擲地有聲,一瞬就涼了場子,讓那些嘈雜的尖叫都收了聲。
“能屈能伸的意思是,眼看形勢不對,這刀劍刺要到身上了,該躲時就躲一躲,見好就收,否則,就只剩死路一條。”
“任何話不能說到頂,要求不能提得無理取鬧,盈滿則虧,成大事,要習得韜光養晦的隱忍。”
鐘逾白望著痛苦不已的鐘瑀,只是隔著桌子,靜靜倚坐,手里端著酒杯,晃晃里面薄薄一層酒水,接著說“在外面久了,忘了中國人的處世之道”
他微笑著,把酒喝完“那三叔就替你爸教教你。”
鐘瑀從捂著傷口的指縫里瞪過來一眼。
那一眼瞪,簡直要將人千刀萬剮。
可惜,眼神是殺不死人的。還不如煙灰缸的威力大。
鐘逾白喝完酒,確認沒
一滴浪費。他起了身,有禮地沖眾人說句告辭。
正好,那會兒的戲也演完了。
他邁步走出涼亭,碰見拿來工具的徐媽,鐘逾白沖著鐘瑀的方向偏了偏頭“幫少爺處理下傷口,吃完送他去西樓。”
徐媽問“二少奶奶那兒”
鐘逾白不置可否,又瞧一眼疼痛難忍的鐘瑀,淡聲說“讓他和家人好好團聚。”
從沉章園出來。
丁迦陵觀完戰,心情不錯。銳評了幾句鐘瑀,說他段位太低,壓根不夠跟鐘總斗。
鐘逾白不語,走到車上。
“鐘總,我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