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連諷刺都不加修飾了,他一點不惱,像修煉的高僧,道行越發深厚,只平靜地接茬“擺弄食物很有意思。”
“上年紀的人都這樣,喜歡琢磨一些料理啊,戲曲啊,還有養生活動,釣魚什么的。”
紀珍棠湊到他跟前。
鐘逾白將擋視線的腦袋輕輕撥開,道“只是一種閑適的生活方式。”
“好了,知道你不服老了。”她笑著,看他認真鉆研的樣子,又說,“要不你就在家給我當廚子吧,我掙錢養你好不好”
鐘逾白不假思索“我很樂意。”
也不知道是真樂意假樂意,紀珍棠還當真暢想了一番那個情景,然后美得哈哈笑了。
秦美蘭來小宇宙的時候,鐘逾白還氣定神閑地在廚房研究食譜,出來要越過客廳到餐廳,看見沙發上坐了個人,他在原地站了會兒,對十幾年沒見的阿姨稍作打量。
而后他不疾不徐地將菜送到餐桌上,才款步走到秦美蘭跟前,微笑說一聲“秦姨,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鐘少爺。”
鐘逾白笑著,半開玩笑的口吻“已經不是少爺了。”
“是鐘總”
身后有人插一句嘴。
兩人都笑起來。
紀珍棠還以為他會被媽媽的突襲嚇一跳,其實并沒有。
鐘逾白仍然很淡定,對著她媽媽微微頷首,而后回眸看向緊張的紀珍棠,低聲說“我去換身衣服。”
他把睡衣換成了一件熨帖的黑色襯衫,一邊下樓一邊系袖口,整衣襟。
一頓算不上很正式的晚餐,由于丈母娘的地位在那,又出于禮儀,鐘逾白將自己打點得一絲不茍。
他落座時,紀珍棠打量他一番,說“你這么正經呀,我要不要把我睡衣也換了。”
說著,紀珍棠帶著征求的意思,瞄一眼媽媽。
鐘逾白叫她不必,稍微壓著聲音,輕輕地說“漂亮的怎么都漂亮,不夠美的才人靠衣裝。”
這話恭維得很有水平,盡管讓人聽出來是明晃晃的恭維,也不會生氣。紀珍棠果然滿心歡喜地一笑“我就是聽信了你的讒言,才會越長越美。”
她的意思是,以后要多吹她
。
鐘逾白笑得溫淡而斯文。
秦美蘭端詳了他片刻,話里竟有些欣慰的意思,說道“你長成了我想象中的樣子。”
鐘逾白沒有問她,想象里的自己是什么樣,只回一句“沒有讓人失望,是我的幸運。”
他說“你比我記憶里的樣子更理想一些。”
“理想是什么意思”
“年輕,美好,許多的可能。”
秦美蘭笑了。
四人餐桌,好像一切都沒變,唯獨少一個座椅。她說“你媽媽見到你,也不會失望的。”
鐘逾白嘴角的笑淺了一些,眼底的思考深了一些。半晌,他輕輕地應了一聲“我知道。”
秦美蘭問了很多和鐘家有關的事,鐘逾白一五一十地回答。
這一些事,即便她不提,他也是要說的,為了給她打定心劑,如今的鐘家不同往年,她的那些后顧之憂,鐘逾白勢必是要幫她掃清的。
舊事重提,他還要盡可能委婉,不能壞了來之不易的祥和。
最后再說句對不起,“之前因為我的家事,讓你們受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