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微微搖頭,道“管家不濟事,我府里總還有別的人可用,虹二哥,這事兒你別插手了,這一年,你和賈家的人已經疏遠了許多,怎么能讓你們再生嫌隙呢”
薛虹見她毫不猶豫攬了事兒去,心底一暖,微笑道“這事兒本就因清硯而起,如何讓我袖手不管況且你還有三年孝未滿,等蘇州的事一了,你少不得還得回大觀園暫住。鳳姐姐現管著家,璉二哥若有個好歹,這可是一世難解的仇怨。”
黛玉聽了這話,忍不住滾下淚來“事已至此,璉二哥、璉二嫂子已是徹底得罪了,寄人籬下,惹人怨懟,也是我命苦。”
薛虹掏出手帕來,要遞給她,又怕冒犯,正要收回,黛玉已經伸手接了,拭了淚。
薛虹見她素手纖纖,自己那方藍色絲帕,襯得她的手指玉雕一般,一時心神搖曳。
緩了緩心神,才道“我若留任蘇州,至少要有個兩三年任期。咱們冷眼挑一挑,林家族人中若是有可依托的,可以借住一陣,咱們多出銀錢也就是了。一者我在蘇州有官職,可以時時照應你;二者蘇州也是你本家,親戚故舊中總有可相交者,解你煩悶;三者等你滿了孝,咱們就在蘇州完婚,你從此有了家,我也免了懸望之心。”
黛玉聽他安排周到,本已坐下了細聽,話頭卻冷不防轉到婚姻之事上了,倉促之下未及移開眼神,已緋紅了臉。
她回身見紫鵑等人都低頭假裝打點行李,耳朵卻一只只豎起來,更是羞難自抑,啐道“璉二哥正生死未知呢,你還有心在這兒說些不著兩的渾話,我,不理你了”
說罷,一跺腳,走近里屋去了。
雪雁從里間拿著包袱出來,向薛虹望了一望,奇道“怎么惹姑娘動了氣,二爺還笑得出來呢”
薛虹這才覺得自己嘴角弧度不自然,側身在梳妝鏡里照了一照,可不是正傻笑呢。
薛虹陪著黛玉回到船上,二人先去探望了賈璉,只見他整個頭包扎得唯露出五官,一雙眼睛青紫腫脹得只有兩條縫,臉頰歪著,哪里還有平日風流倜儻的模樣。
興兒在床前服侍,看見薛虹、黛玉進來,便哭叫起來“我的二爺哎,若是老太太、老爺太太、二奶奶看見你這般模樣,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樣呢我們這些下人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薛虹斥道“二哥哥需要靜養,還不噤聲擾了病人清凈,我先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賈璉似是聽到動靜,腫脹的雙眼張開一條縫,又無力地闔上了。
薛虹忙上去與賈璉說話,賈璉卻再無反應。
薛虹擔心黛玉害怕,略站了站,就送黛玉回艙房,自己又回到賈璉這邊,招來大夫們,仔細問了傷情和用藥。
大夫們都道傷雖重,卻不險,關鍵在靜養。
薛虹跟著王賢學過一陣子醫術,前世也有些治傷經驗,說出來與大夫們參詳,直到午飯時,才離開賈璉房間去找黛玉。
黛玉聽說賈璉無性命之憂,也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