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直走到自己房門口,才停下腳步,扶著房門喘息。
紫鵑、雪雁不明緣故,見兩人突然一前一后回到樓上,也緊跟著追上來,給黛玉撫背倒水。
黛玉喘勻了氣息,又咳了一陣,從雪雁手中接過水喝了,才轉身對滿面擔憂的薛虹道“二哥哥,你今日累了一天,也該回去歇歇了。”
薛虹看了眼雪雁道“好,妹妹請先回房,今日的事兒不必放在心上,我會處理。”
黛玉摩挲著雪雁的發辮,笑道“既是我林家的人,自然該我管理,二哥無需費心”
薛虹急道“妹妹如何見外起來”
“并非見外,”黛玉垂著頭,白玉般的耳根泛上紅暈,“治理家宅,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兒。”
薛虹欣喜若狂,上前幾步,又退后道“好好,妹妹千萬別太勞心了,萬事皆要以身體為重”
翌日一早,林管家找了那兩個婆子去,給了賣身契,直接打發她們在江宜下船離開。
那兩個婆子都年近半百,好容易遇到這樣和善的主家,本是打算在林家終身養老的,哪成想突然得了自由,都跪在甲板上哭天喊地,不愿意離去。
這時正是吃早飯時節,聽到甲板動靜,樓上樓下都捧了飯碗,探頭出來看。
林管家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咱們是什么樣的人家,容得你們這樣傳謠污蔑姑娘是和善人,也不要你們的賣身銀子,快快下船去自謀生路吧”
說罷,揮手讓張貴帶著人把她們拖下船去,婆子們哭叫著求饒,到底沒有用。
林管家又看了一圈上下探出來的腦袋,愈發提高了聲音“都仔細些,把飯碗捧緊嘍若是還有再犯的,可不是砸了飯碗這么簡單”
薛虹站在窗前,見林管家轉身回艙不久,林管家的兒子林安獨個兒下了船,一路追著那兩個婆子的行跡去了。
他回身去看黛玉,見她只是低頭專心繡一個荷包,仿佛窗外無事發生似的。
紫鵑和雪雁,一個繃線,一個奉茶,也都沒有向窗外看一眼。
許是薛虹目光過于灼灼,黛玉從繡活中抬起頭來,嫣然笑道“虹二哥今日無事忙嗎只是守在這兒做什么呢”
薛虹笑道“我曾聽過一句古話,叫做法家鎖喉,儒家捏肋,一直不太明白,今日見妹妹行事,似乎頗得這一精髓,不知妹妹可愿講解一、二”
黛玉放下荷包,從紫鵑手中拿過金線,一根根理直,道“哪里就論得上法家、儒家了那兩個婆子嘴不好,亂造謠,不懲處不足以警示下人只是她們到底上了年紀,又孤身在江宜,一時討不到生計,傷了性命,豈不是我的罪過我讓林管家私下給她們些車馬錢,教她們自己設法回揚州老家去吧。”
薛虹拍手笑道“法、儒并濟,如此大善,薛虹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