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賓客,柳湘蓮回到洞房,對坐在床上的新娘子施了一禮,道
“今日薄待,實因誤信了傳言,請娘子莫怪”
良久,才聽新娘在蓋頭下長嘆一聲,低聲回答“是我行為不檢,招來話柄,自食其果,原也怪不得你”
柳湘蓮道“世道如此,非你孤兒寡母獨力能周全的,此后,我自會和那些混賬男人算賬”
尤三姐沉默不言,蓋頭下卻有水珠兒滑落。
柳湘蓮又道“傳言只是因果之一,今日之舉,也有我家計實在艱難,試探娘子能否安于清貧之意”
尤三姐接口道“我已嫁了你,只要你敬我、愛我,便是沿街討飯,我也歡歡喜喜地跟了你去”
“好”柳湘蓮從背后拿過鴛鴦劍,舉起道“咱們今日就以此劍為誓窮也好,富也好,總要相守在一處,終生不相負”
說罷,把劍掛在床帳上方。
然后,拿起喜秤,挑了蓋頭。
喜燭映照之下,新娘子玉面含淚,柳眉籠翠露,櫻唇點朱砂,一雙秋水眼,清亮逼人。
柳湘蓮坐在她身邊,細細地為她拭去淚水。
尤三姐再也忍受不住,撲在柳湘蓮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哭吧,”柳湘蓮柔聲低語,“哭去此前的委屈,從此我會護你,愛你,再不教你掉一滴帶苦味的眼淚”
喜燭過半,尤三姐止住哭泣,重新凈面理衣,與柳湘蓮喝了合巹酒。
夫妻兩個,攜手坐回床上,一夜恩愛纏綿,自不必提。
卻說寶玉近日因身上不好,雖得了喜帖,卻并未來參加柳湘蓮的婚禮。過了幾日,自知身上爽利些,便照著喜帖上地址,帶了小廝茗煙上門賀喜。
新房是柳湘蓮倉促置辦的,他囊中羞澀,只得在地段偏遠的烏衣巷買了一處二進小院。
寶玉一路打聽著過去,剛走到巷口,迎面看見一人背影,飄飄搖搖,蕭蕭肅肅,恍若魏晉中人。
寶玉心中一喜,趕了上去,正要開言結交,抬頭卻是一副再熟悉不過的模樣,只覺得晴天里打下個霹靂來,眼前一黑,暈倒在地,被茗煙一把扶住。
那人在家耳濡目染,也習得三分醫道,見有人暈倒,便上前幫忙。
好不容易將寶玉弄醒,卻被他一把扯住,哭道“你,你騙得我好苦”
柳湘蓮聞聲出來,見他兩人拉扯在一起,還以為起了誤會紛爭,忙上來勸解道“林大哥,寶玉,你們如何走在一處大家都是親戚,有什么事兒回家說去”
說罷,不由分說拉了寶玉先走,那寶玉卻只顧拉著文生衣袖不放,茗煙又要在一邊攙扶寶玉。
四個人互相拉扯著,進到柳湘蓮院里,尤三姐聞聲出來道“喲,你們是街上耍把戲去了嗎怎么老鷹抓住鷂子腳,扣了環了”